小蝶知道公主最宝贝那六个小陶偶,她笑道:“公主,尽管放心。”
楚秾舒了口气,放下心来,但仍忍不住瞪了小白一眼。小白正在定定地瞅着她,见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大是兴奋,一蹦一跳地过来扯楚秾裙裾,喜滋滋道:“什么宝贝?我瞧瞧!”
弗儿走过来:“刚才你叫我们什么?你给我们叩头道歉,我们就给你瞧。”
小白不理她,仍旧牵着楚秾裙裾央求:“二姐,我刚才没叫你啊。我叫的是畜生,你是畜生吗?——当然不是啦!”
楚秾无可奈何,小白拉拉扯扯,几乎要把她的裙衫扯下来,甩又甩不掉他。弗儿看得好笑,如果是她,早就一脚踹开他了。
小白大概也是看中了二姐比大姐脾气好些,只管缠住她:“二姐,二姐给我瞧瞧吧!我绝对不碰,就是瞧一眼,就一眼!好不好,好不好嘛?”
楚秾被他纠缠得几乎要崩溃,但是当年宫中盛传自己克母时,卫姨娘站出来收养她,念及这份恩情,她又不忍对小白大发雷庭,于是强压着怒火,柔声哄道:“二姐要去沐浴,回头再给你看,小白听话啊。”
小白竟然放开了她,依得他一贯的劣性,你越是哄他求他,他越要胡搅蛮缠。今日此举,倒令两位姐姐大吃一惊。然而她们高兴得太早了。
楚秾挽着弗儿往外走,小白大摇大摆地跟在后面,弗儿回头道:“你还不快回去,姐姐们去沐浴。”
“我也去!”小白笑嘻嘻道。
弗儿沉下脸:“胡闹!男女授受不亲!姐姐们沐浴,你去成何体统!”
小白不紧不慢笑道:“我娘经常给我搓澡,算不算男女授受不亲?”
“娘是娘,姐是姐,怎可混为一谈?”
“长兄如父,长姊如母,姐姐们就是我的娘亲!”
楚秾苦着脸低声问弗儿:“怎么办?被他缠上了!”
弗儿凑到楚秾耳畔:“我们分头逃跑,他只能跟一个,咱俩不能一块儿牺牲,走脱一个是一个。”
“你们俩是不是在商量逃跑的法子?”小白高声笑问。
小白话音刚落,前面水红色裙衫与烟紫色裙衫乍然分开,各自飘走。小白想也没想,撒腿去追那袭紫衫,大喊:“二姐——二姐——”
弗儿止住脚步,同情地望向楚秾消失的方向。
楚秾跑了一会儿,在一棵绿荫如盖的大槐树下站住,小白很快从碎石甬道跟上来了,上气不接下气:“二姐——二姐——等等小白啊——”
楚秾在树下青石长凳坐下,捂着肚子,不知为何,下腹忽然疼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小白一走近,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干嘛不跟着大姐去,偏要跟着我!”
小白不假思索道:“大姐没有二姐好看。”
楚秾立刻心花怒放,肚子似乎也不疼了。小白见状,喜滋滋地跳上青石长凳,小小的腿脚一晃一晃地,仰着头痴痴望着楚秾。
楚秾低头看着小白,这孩子如果不是这么调皮,本来应该是很讨人喜欢的。小小年纪,眉目轮廓就已经很英俊,笑起来坏坏的,像极诸儿。联想到哥哥,她看着这孩子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柔情。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节 别亲
弗儿出阁之前,禄甫举行了一次家宴。长长的青铜食案和绘着云形花边的三重丰席,按照尊卑座次列好,最上首的两个席位,是国君与夫人的。禄甫身穿蓝色丝袍,紫色方棋纹锦缘,腹前深绿色蔽膝。头戴玄色皮冠,冠上镶着各色美玉。腰间悬着由玉珩、玉环、玉管、玉珠等等连缀而成的组佩。郑姬梳着高髻,髻上插了六枝青玉簪子,一袭深碧色深衣,衣缘上绣着绿色和蓝色的花叶,淡蓝色内长裙长长地拖曳于地,裙上绘着白色和黄色的花朵。两人在一群妃嫔的簇拥下,珠光宝气、琳琅满身地入席了。
坐在郑姬下首的是鲁姬、卫姬、宋子等等妃妾,嫔妃们对面,太子诸儿、公子彭生、公子纠、公子小白依长幼之序而坐,公子们下首是两位柳嫣花媚的公主。
禄甫展目望去,只见儿女成行,妻妾满堂。此时此刻他哪里会想到,他的儿女们将来都会改变历史。
臣下献给禄甫二百余斤的大鳖,因此夜宴上,每人案前皆有一鼎美味的鳖羹。
“咸!”弗儿刚尝了一口鳖羹便吐吐舌头。
手持青铜勺形匕、跪着为弗儿从鼎中取肉的侍女,卑怯地对公主笑笑,不敢接茬。
烛光下,切成薄片的细白鱼肉晶莹如雪,可爱的小扇贝裸露出滑腻莹润的嫩肉,凉拌的蕨菜宛如紫红色的玛瑙。弗儿举着玉箸对着自己的食案看了一圈,夹起一片鱼肉,蘸了芥子酱,放进嘴里细细品着,微微侧过身,低声对楚秾道:“你发现没有,宋姨娘情绪不对。”
楚秾剥着贝肉吃得津津有味,闻言抬起头,隔着大殿上舒袖纵声、轻歌曼舞的佳丽们,向坐在对面的宋姨娘看了一眼,咽下贝肉,说道:“宋姨娘为什么不高兴呢?瓦屋之会后,郑伯看在与爹爹的交情,不是放过宋国了吗?”
“才没有!我舅父还是想打宋国,我听娘说,如果我舅父打宋国,爹爹一定会出兵相助。爹爹不仅没有帮宋国排忧解难,反而要帮着郑国打宋国,你说宋姨娘能不伤心吗?”
弗儿说了半天,发现楚秾没有在听,顺着楚秾目光看去,发现诸儿与跪坐侧后方的侍女雪柳耳厮鬓摩,亲昵异常。弗儿撇撇嘴:“哼,云萍失宠了,诸儿移情雪柳了,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