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汤小姐,这里是水田派出所,我们十分钟后才会抵达。我们已经先请了一位住在附近的义警过去协助了,他的车牌是……”
“谢谢。”汤思嘉对了下车牌,这才真正放了心。
“汤小姐,你没事吧?”她的车窗被敲了两下,一个大嗓门随之震动著车窗。“这是我的义警证明,警察等会儿才会来,因为我就住在附近,所以先过来吓吓那群混蛋。”
汤思嘉想起身,但她四肢发软、动弹不得,只能摇下车窗,抬起茫然的双眼——
“是你!”是那个汗衫男。
“是你!”是那个冰雪女。
他们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汤思嘉看著他那两道卧蚕似的浓眉,一阵安心排山倒海地袭来,她深吸了口气,这时才敢真正地呼吸了。
她从不知道在阒无人声的夜里,遇见一张熟悉的面孔,竟会是如此让人感动的事。
“我叫游远光。”他先自我介绍。
“汤思嘉。”她主动朝他伸出手。
游远光大掌牢牢地一握,密密地裹住她冷如冰块般的手掌。
他皱了下眉,把她惊魂未定的失神脸庞看在眼里,却忍不住开口训话——
“你是头壳坏去了喔!大白天在稻田边骑车没关系,晚上这里暗得连鬼都分不清你是人还是同类,你是在这里瞎晃找鬼吗?要不是我家刚好住附近,你现在可能已经圈圈叉叉了!”游远光骂得顺口,一手插腰,三七步架式便站了出来。
“我回家时通常会开右边那条路的,我今天只是……只是……”她看著他身后的黑夜,说话语气虚弱得像空气。“想闻闻稻草的味道。”
游远光望著她那张苍白小脸,直觉情况有异。
她如果只是单纯地被那群王八蛋吓到,不会有那么孤单的表情。况且她经历了这一晚惊险,竟没先打通电话给家人,也没有家人打电话给她,这一切应该是有些不足以为人道的惆怅吧。
游远光懊恼地听见同情心汩汩冒出的声音,决定他这个好人要做到底了。
谁让她可怜得像只弃犬,谁让他们好歹四目交接过十几回,算得上有些小认识吧。谁让一脸有气质的她,长得就是他中意的样子呢?
“你怎么了?”游远光问道,尽可能地想把横眉竖目摆弄成张老师的慈眉善目。
“没事。”汤思嘉摇头,觉得他脸部突然扭曲的样子有点怪。
“你脸色发青,没事才有鬼!要不要先到我家喝点东西?”双手插腰,完全是大娘式的问候方式,像是他们已经认识十年一样。
啥?汤思嘉睁大眼,很快地看了他一眼,并不适应他这种交浅言深的说话方式。
“不用,谢谢。”他们不熟。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谢谢。”这回,口气坚定了些。
“你要不就让我送,要不就等警察过来送你回去。否则,万一那群小混混又来堵你,你怎么应付?”
游远光的话让汤思嘉回想起方才情景,蓦地打了个哆嗦。
“那就麻烦你了。”她很快地回答道,挤出一抹礼貌的笑容。“我需要到警察局做笔录吗?”
“要备案,才知道这里有治安死角。不过,应该可以先让你回家休息,明天再问笔录吧,我们这里的派出所很有人情味的啦!”
两人还在交谈之际,警察便来了。简单问了几句话之后,便同意让游远光先领著汤思嘉回家,明日再做笔录。
“走吧,我送你!”
游远光问了她的住址后,豪迈地跨上他的野狼一二五摩托车,骑在汤思嘉奥迪银车驾驶座的身边,转头看她,发现她的车窗没有升上,他能够清楚地看著她发抖的双唇及双肩。
游远光调回头,看向前方,张开口,大声地唱起歌来——
天若光,日头光若是照到阮,黑暗啊,就会离阮越来越远。天若光,乌只若是叫著阮,自由啊,就会带阮攀过每一座山……(注二)
夜风徐徐,游远光的歌声很MEN,响亮中却有种沧桑的味道,像一种黎明前的深夜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