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之顺势说道:“谈姑娘为我治疗的这几个月里,也对我提起过一些救治伤兵时的困扰。你最近一年半载总是没时间过问太医署的事,现在战事政事稍缓,是不是也该去和她交涉一下了呢?”
孟遇安听从了顾修之的建议,隔日便去往太医署见谈素问。
谈素问果然有事要向孟遇安回禀:“将军常年繁忙,我总是不好意思去打扰您,今天您能来太医署真是太好了。”
“修之说你在救治伤兵时遇到困扰,是什么困扰呢?”孟遇安问道。
谈素问道:“前几年在将军的建议下,我设计制作了一些医用刀具,经过几年的试验后,现在已经应用于实践。日常的小伤的处理倒都顺利,可到了战场上,情况就完全变了。”
“军营条件简陋,环境要肮脏许多。将士们为敌军兵刃所伤后,往往还没等到接受救治,伤口就已经溃烂化脓。传统疗法也只能是将腐肉割去,可却不可避免地造成了更大的创口,小伤也成了大伤。”
孟遇安细细听来,询问道:“你可有什么消毒的手段吗?”
“消。。。。。。毒?”谈素问愣了一下,回答道,“医用刀具在使用之前,都会用清水清洗,也会用烈火炙烤,不知这算不算‘消毒’呢?”
孟遇安心中感叹:如果有抗生素就好了。这年头受个小伤,就有感染丧命的风险,战场上的非必要减员也多由于此。
虽然抗生素很难制备,但医用酒精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素问,我有一个法子,你可以先试一试。”孟遇安沉吟道,“有一种消毒的液体叫酒精,可以通过蒸馏粱酒获得。”
看着谈素问一脸费解的神情,孟遇安知道自己说的话又超纲了,就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谈素问解释:
“这酒精藏于粱酒中,但含量过少,达不到消毒的效果,因此便要‘蒸馏’。我们平日烧水,达到一定水温后,水便会化作水气,而酒精化气之温比水要低一些,只要控制好灼烧粱酒的火候,即可蒸出纯度更高的酒精来。”
“不敢动问将军,这‘蒸馏’所用的器具,又该是什么样的呢?”谈素问疑惑。
孟遇安笑道:“你这问题倒好,却也难住我了。我想,一个简易的蒸馏装置需要上下两层:下层是一个封闭的大瓮,但有一个导液的细口;上层放一个承接蒸馏液的容器,与导液细口无缝对接。”
看谈素问似乎还是不太明白,孟遇安又道:“这样吧,器具的事不劳你费心,我自去设计,再交予官窑烧制。”
说着,孟遇安又想起一事:“素问,这酒精,包括任何新的药物,都不可直接用于人身,一定要先多做实验。牛羊价贵又不好管理,你不妨命人多抓些老鼠,尤其是那种性格温驯的小白鼠,最适合做医学实验。”
“请将军放心,素问不会草率对待病患的。”谈素问谦逊答道。
孟遇安道:“我给你开个条子,太医署每月所领度支再多加一项‘医学实验’,你自可拿着条子去找裴献之领取银钱。医疗无小事,你以后遇到任何困难,都不要顾忌我忙或不忙,直接来找我就好。”
谈素问千恩万谢,领了孟遇安的指令,自去处置不提;孟遇安则连夜设计出了蒸馏的装置,将图纸送往扬州陆幼薇处。
扬州会稽郡的上虞窑,也称越窑,其制瓷技术冠绝江南,必然可以烧制出孟遇安想要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