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跌打大夫也是个妙人,他给了一句,“我是个外伤大夫,你这属于内科,恕在下无能,得另外找大夫看。”
他们又吐又拉的毛病,治好了又犯,犯了又治疗。连掌柜的都烦了,来的大夫们都是怒气冲冲肿着个脸走,个个都同掌柜抱怨,以后这种人,就不要找他们了。
柏小青这身体真是健康得同一头牛似的,人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就这么内外折腾,她竟然一个多月就好得差不多了。
此时离慕容濂走了有好些日子了。琥珀在回春堂住了许久,托付史大夫去悦来客栈打听情况。那学徒回来,同琥珀说起,“琥珀姑娘,你不用心急,我问了好些人,他们都说有大批的江湖人氏在营救你家姐姐。慕容公子也在其中,看来说不定是他发起的都不一定。”
这下琥珀稍微心安了点,可是姐姐的一天没有脱险,她一天都不会彻底放心。
不过既然慕容公子都去救援了,那么凭他的名声,肯定可以召集好些人。琥珀心中好生感激这位公子,每天双掌合十拜拜,为姐姐,叶小楼,还有慕容公子求菩萨保佑。
第六十章 丧心病狂
琥珀在江湖上混了些日子,比早年要明白事理多了。要是她如今还是个官家小姐,姐姐被劫走了,还不晓得会如何呢?说不定天天去官府衙门求爷爷告奶奶。
现在她早明白了,官府和江湖是两个彻底分开的体系。除非闹到明面上,基本上大家互不干涉。
她只恨自己弱里吧唧的,半点本事都没有,到哪里都是个累赘,更谈不上去救人。琥珀也有自知之明,如今最好就蹲在回春堂,好好的将身体养好,不拖后腿,这才是对大家最大的帮助了。
这些日子以来,脸上身上的伤口,隔天就换药,虽然看不到脸上的情形,可是单从身子上恢复的情况来说,她越来越心寒。
虽然一直忧心会留下疤痕,可是因为二姐和叶小楼的缘故,倒是忽略了。等晓得慕容公子等人在极力救援之后,注意力稍微转移,回到自己身上。
史大夫几番欲言又止,她又不是个傻子,大概也猜到了。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脸上的伤不能瞒着她一辈子,史大夫原本是个直话直说的人,这次犹豫了许久,却是开不了口。
最后还是琥珀忍不住问起,“史大叔,我的脸上会留疤么?”
老史又感觉到当初刚刚做学徒,见师父无法救治一个七八岁男娃的时候的沮丧。他行医这么多年,不是没见过悲惨的病人和家属,死的人多了去了,本以为心如铁石,却还是被琥珀给打败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乖巧的病人。她身体难受,药喝得满脸粥成苦瓜,反而安慰学徒和仆妇们,一直说不苦不苦。
一个小姑娘孤伶伶的待在诊堂,丝毫没伤春悲秋,空闲的时候写字作画,给学徒们绣帕子。很快和大家结识,好得仿佛是一家人似的。
“小丫头,大叔的医术不好,没能将你脸上的伤治好。大叔对不起你。”
琥珀心中早有预感,却一直不敢朝那个方向去想。抱着万一的希望,说不定能够治好也不一定。此刻听到大夫将实情告诉她,虽然心中难过万分,倒也勉强受得住。
可是她一个豆蔻小少女,从小就给娘还有姐姐当个娃娃似的打扮,臭美的心还是很强的。这会儿知道以后要变成丑八怪,难免沮丧。
她愣了许久,眼泪才啪啪的掉下来。
脸上的绷带浸湿了,史大夫给她取了下来。其实伤已经愈合,不需要再包扎,可是他就是拖拖拉拉的不晓得该什么时候说实话。
琥珀抽抽嗒嗒的问道,“史大叔,有镜子么?”
旁边的那位老实的学徒立刻奔出去取镜子。他一个男子,虽然有个铜镜,却是小小的,质量也不好。
幸好镜子模糊,琥珀看了看,伤痕没有想像中那么狰狞,稍微好过了一丁点。
史大夫的手段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了,要是换了个其他的大夫,琥珀这脸上肯定得爬一条大大的蜈蚣。
铜镜模糊,昏昏黄黄的,不算明显。可是旁边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她这小脸蛋细白润滑,精致可爱。虽然不是个大美人,可胜在清新。如今多了条痕迹,显眼得厉害。同样的伤痕,摆着个皮肤稍微黑点的汉子脸上,必定无碍,但是放在琥珀的小脸上,就分外碍眼了。
大夫学徒心中都是黯然。尤其是老史,内疚得不得了,恨自己的本事不够高。
琥珀见他们一脸歉意,反而过意不去了。
“史大叔,胡大哥,没关系的,比我想的要好多了。说不定以后大了几岁,伤痕就不见了。我小的时候,磕磕碰碰的,后来那些疤都长好了。”
“丫头,大叔的本事不好,但是不见得没有更好的大夫。你不要灰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已托付了慕容公子,以后带你去神医谷。”
这么一说,琥珀倒是放心了不少。她想的却不是什么听都没听说过的神医谷,而是觉得以后回了尚书府,可找御医来瞧瞧。再说宫里肯定有非常好的药。好比那次被烫伤了,抹上宫里御制的药很快就好了。大姐怎么说是个皇帝的妃子,还有太子哥哥,这点小事情倒也不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