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头,周颜一个人撑着在山头上与大批黑衣人火拼,正如季海和赵括所担心的那样,她重伤刚刚愈合,身体还没有恢复成原先的那模样;再加上这帮黑衣人与她当初在浣花楼中遇到的第一拨黑衣人似乎是同一处来头,刀法狠厉、训练有素,团团将她围住,用的都是杀招。
几番论战下来,周颜就觉得肩膀处的伤口隐隐作痛,紧跟着右臂也开始变得没先才那么活络,在又宰了几个黑衣人后,饱满的额头上居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而就在这时,手脚并用着一道爬上来的赵括嘴里咬着宽刀冲上来,然后在一声怒喝中,也加入了周颜这边紧张的战局。
两个人对付这帮黑夜人的确是要比一个人好过一点,只是这帮黑衣人人数颇多,就算是赵括的到来缓解了周颜面临的紧张局面,但很快就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吃力的扛着。
这边,两帮人正凶残卖命的狠斗着,而那边不远处的山道上,就看数匹马护着一辆马车朝着他们这边冲过来。
可不就是先前在京城里自称是茶商的那帮人吗?!
武师打扮的男子手里握着长剑,耳聪目明的他立刻就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厮杀声,长臂一挥,阻止了马车的前行,探头到车帘附近,深沉道:“公子,好像出状况了!”
月白锦服的白袍公子正坐在马车中,透过车帘隐约听见那一阵阵兵器碰撞、厮杀声震天的怒吼,本是紧闭的凤眼微微的睁开,却是清明的一片,亮晶晶的:“去看看!”
“公子身份尊贵,切不可以身犯险,还是属下们去看看吧!”另一个武师打扮的男子驾马上前,试着阻止道。
而那月白公子却是波澜不惊,只是重复了一边先前的话:“去看看!”
前来阻止的男子猛地一惊,自然是听出公子口中的那股不容反驳的气势,忙应了一声,就护着马车急急的朝着山道前方奔走。
周颜的左胳膊此刻已经没有了多少力量,连带着扯得她的颈窝处都是火辣辣的发疼;右臂虽然握着宽刀依然狠厉的朝着黑衣人一个一个的砍着,可明显没有了先才的那股气势;赵括知道定是老大的伤口又疼了,在顾着自己的同时,不免又替周颜挡了几下,不消片刻,脊背和大腿处就挂了伤。
周颜看着从赵括脊背出流出来的鲜血血液,气的咬牙大骂:“管好你自己就好,老子还用得着你来护着!”
赵括知道周颜这是在心疼他,嘿嘿笑着,居然有点季海平常是的油腔滑调:“老大别着急,我这不是肉痒了么,正好疼几下爽的厉害呢!”
周颜看着赵括略带青白的脸色,心里又急又气,可是只能干着急,因为她知道在这样下去,如果下面的弟兄再不冲上来解了这眼前之急,恐怕她和赵括的生命就会更加危险一分。
长这么大,多少次出生入死,这是第一次,周颜觉得死亡距离自己居然是如此之近,刀起刀落,便能一命呜呼!
而就在她苦苦支撑着眼前的战局,带着赵括退到山顶一处的边缘时,突然就看见不远处奔来了一辆宽大的马车,四匹健硕的马儿驾着青色的华盖马车像一阵风的朝着他们逼近,紧跟着,她就瞧清楚那护在马车周围的几个人正是她前些日子在京城里见到的那几个‘茶商’。
她心里正惊异着这帮人为何来了此处,下一幕却发生了一件让她瞠目结舌的状况;就看骑在马背上的两个人在马儿靠近之际,飞身就朝着上下的战局冲去,在她以为这帮人也是黑衣人的帮凶时,就看那飞过去的两个人唰的一声抽出长剑,紧跟着剑锋狠厉,竟是直直的朝着黑衣人的后心窝子戳去。
是友非敌?这是周颜最大的一个反应;而就在她怔怔的看着那几个人冲进混乱的战局和黑衣人混账的时候,忽然身边的赵括大喊一声,就冲到她面前:“老大,小心!”
话音刚落,就看见不知何时冲到她面前的一个黑衣人举起弯刀,竟直直的朝着她劈过来;赵括飞快跑来,一把就将她抱在怀中,硬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了她的面前。
‘噗’的一束血柱直直的从赵括的后背处冒出来,冒的比他的个子还要高,原本脸色就已经有些难堪的他闷哼着一声吃痛,然后砸血柱在空中开出一朵血花时,对着她笑着轻语:“老大,属下就算是在身上痒,也经不起你这样左顾右盼呐!”
话一说完,赵括就闷咳一声,从嘴角就一处粘稠的血浆,滴落在周颜红色的送亲大使的官服上。
周颜呆住了,双手支撑着快要跪在她面前的赵括,看着他蜡白的脸,在沉静着瞪大了眼睛三秒之后,心痛般的凄厉的大喊了一声:“赵括——”
赵括低着头,眨动着震颤的睫毛,年轻的脸上灰败一片,嘴角的血和后背处被划开的大口子都不断的往外冒着血珠。
周颜只感觉双眼发疼,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不断跳动着,然后在赵括昏倒在她怀里的最后一刻,终于对着碧蓝的天空嘶喊了一声,然后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量,让她猛然站起身,接着从地上捡起丢在一旁的属于赵括的宽刀,左右手同时执刀,宛若邪魅的双煞,怒吼着、咆哮着,对着黑衣人不要命的砍去。
月白公子在手下冲进混乱的战局时,就从马车上跳下来,在一个又一个倒下去和英勇奋战的人群中寻找着他心心念念的人影,可是在好了半晌都没见到,突然听见山顶处传来一声宛若兽吼般的撕痛鸣叫,心下一惊的同时,竟也不管身边之人的阻止,踩着锋利的岩石,就朝着山顶处攀爬上去。
只是,等他好不容易费劲了力气爬上去的那一刻,看见的却是他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宛若地狱般的场面。
满地的死尸,似乎垒了一层又一层,她一身是血的踩在了无生气的尸体上,头发上、脸上、衣服上、甚至连眼睛里都是血色;左右手同时拿着宽刀的她就像一只只会杀人的猛兽,靠着敏锐的嗅觉在周围不断地闻着,闻见只要有活着的人就会不顾一切的砍下去,然后发出肆虐的咆哮声和喊叫。
当山顶上最后一个黑衣人被发狂发怒的她看到之时,满山的恶臭和血腥味几乎闻得人都快吐出来,可她依然不知疲倦的挥舞着大刀,狰狞而狂怒,然后就看见她走到一个瘫倒在地上很显然陷入昏迷之中的男子身边,嘶声力竭的大喊大叫着,发出来的声音绝对不是一个人能看出来的,就像一只暴怒的猛兽,在痛着,在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在用自己的声音宣示着自己的愤怒和不甘。
而就在这时,常年受风沙侵蚀的岩石开始有了松动,而她站定的地方突然往下一滑,接着,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就看见她像一只费尽了所有力气然后被风刮走的纸鸢一样,顺着松动的岩石,直直的朝着下面栽去。
他在这时候,想也没想,居然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朝着快要坠下去的她跑去,然后就在她快要滑落下去的时候,他匍匐着摔倒在地上,然后用一只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攥着她因为沾了血而腻滑的手腕。
周颜觉得浑身上下痛极了,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让人震惊的事,只是知道,她不能让赵括那一刀子白挨;所以在逼出全身最后的力量时,憋着一股怒劲儿,直直的朝着那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