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刹看着她,嘴边漾起的笑意越来越冷,何细妹的手缓缓搭上了剑柄,一旁负手而立的胡霸天皱了皱眉。这时,后殿突然传出一声惊呼,天河惠子和何细妹一惊,立即足不点尘地向后殿掠去。
二女刚刚掠向后殿,钟情就觉得耳畔风起,紧接着手腕一震,掌中剑被胡霸天脱手夺去,胡霸天长剑一扬,那老庙祝就“呃”地一声,一双皮肉松驰的老手徒劳地掩住喉咙,惊恐地瞪大眼睛,可血还是从指缝间汩汩流下。
剑又塞回钟情手里,胡霸天一个箭步就掠到了天河惠子身后,后殿天井里,几个海盗正用刀剑把一个年轻的庙祝砍翻在地,想来刚才他是藏了起来,因为海盗们翻箱倒柜,不得已又冲了出来。
天河惠子和何细妹松了口气,忽然想到那老庙祝,急忙回头,却见钟情正提着剑怔忡地站在大殿中央,殷红的血正从她的剑端一颗颗滴下,而那老庙祝已经死在血泊之中。何细妹有些意外,冷冷地瞟了钟情一眼,才随着天河惠子进了后殿。
胡霸天扭头看了钟情一眼,也迈步跟进了后殿。钟情恍然未觉,依旧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咽了气的老庙祝,手臂微微发颤。堪堪走到殿门口的秦道简看到了这一切,他默默地扭过了头,什么都没说。
海盗的长乐之行满载而归,留下的是一地血腥。
当他们扬帆远航的时候,远远的才看见朝廷水师战舰的影子。
钟情坐在船舱里,神情落寞。睁开眼,她看到的不是湛蓝的大海,而是滚滚的浓烟,熊熊的烈火,满地的血污,闭上眼睛,她耳畔听到的就是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仿佛发自地狱的冤魂。
亲眼见证了这些海盗是如何的凶残,对她的冲击太大。如果说,她答应做卧底时心底里还有那么一丝勉强的话,此刻的她真心恨不得把这些毫无人性的海盗从人世间彻底抹杀,因为他们只是披着人皮的一群野兽,根本不算人。
战船渐渐驶回真水岛,船上的水手忽然发现碧蓝的海面渐渐变了颜色,真水岛附近海域的水色幽暗,呈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青灰色,与周遭碧蓝的充满鲜活感觉的海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阿满站在船头,翘首观望一阵,对胡霸天道:“二爷,最近咱们真水岛附近真有点儿邪性啊,怪异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我这心里头,可不太踏实。”
胡霸天皱着眉头,心头也隐隐生起些不安的感觉。
钟情一回真水岛,立刻得到了小鸟游的接见。
小鸟游斜卧在榻上,眉间一点猩红的梅花妆,有些唐式风格,日式服装、发型和妆扮,本来就是学自唐人。
她笑吟吟地睇着钟情,道:“怎么,不开心?”
钟情直率地答道:“我虽是飞天大盗,却极少杀人!”
她决定实话实说,不可能每一次遇到两难之境都有胡霸天帮她,在小鸟游面前不如坦诚一些,真中有假,反而更不易惹她怀疑。
小鸟游笑了,无聊地玩弄着手指,道:“我们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意……”
钟情直视小鸟游:“大当家杀过很多人?”
小鸟游傲然一笑,纤纤素手仿佛斜探的一枝兰花,她欣赏着自己的手,悠然道:“死在我手上的人,数也数不清了。杀一人是罪,戮万人为雄,屠得百万人,便是雄中雄!我曾经被很多男人欺负,可现在,所有的男人都只能被我欺负,便是大明朝廷,也奈何不了我这海上逍遥王!”
钟情道:“但是大当家现在很少出手了吧?”
小鸟游咯咯地笑了起来:“有喽罗代劳,就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钟情沉声道:“我希望,我不仅仅是个喽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