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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头看?了旁边的新丰楼一眼,果然先做好的菜是菊花鱼,花开富贵嘛。
小梅很操心,看?了两边的摊子,忧心忡忡,昨夜她已经问过好几?遍了,这会儿又忍不住说:“阿姐,真的要烧这两样啊?”
连陈强胜挺能沉得住气的人,也?有些发愁,“这两样,是不是太寻常了些。”
王婆子不说话,只是心里总想叹气。
原因无他,江盈知今日要做的鱼菜,完完全全的海浦风味,甚至可以夸张地说,全海浦的人家都?会吃会做。
那就?是酒淘黄鱼和海蜒冬瓜汤。
酒淘黄鱼,作?为对于渔民来说是滋补的海鱼,每逢鱼汛旺季结束,尤其是立夏当天,每户渔民都?会吃酒淘大黄鱼或是酒淘鱼胶来进补,吃这个心理和身体双倍补足。
而海蜒,最?近海蜒泛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冬瓜更不用说,一大个也?压根不用二?十文钱,所以这是每逢夏季,为了清火散热,海边人家常做的不费时又不费力的消暑汤。
别说跟新丰楼和四海庄比了,就?是跟其他小食铺比,那都?是落后太多了。
所以两边酒楼的人看?见江盈知做起了这两道菜,一致觉得她傻了,或许觉得比不过就?立马放弃。
新丰楼的大师傅忍不住摇了摇头,觉得江盈知还是年轻,沉不住气,不想比了也?不要做这两道菜啊。
而江盈知看?了眼外面的日头,不同于前两日的多云到?阴,风吹得大家很舒服,今日云层散开,大早上的也?能感受到?滚滚热气。
她露出点笑?,朝小梅和陈强胜说:“要不要跟我打个赌,要是我赢了,你们两个写二?十张大字,要是我输了嘛,”
“随你们之后怎么罚。”
小梅和陈强胜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江盈知的自信哪里来的,她又不像第一日结束时,会跟他们透露第二?日的想法,这一次,她压根没?有说。
只是改了原本的菜单,由四喜鱼卷,黄鱼一口鲜,明明连干贝都?已经泡发开了,鲜虾、蛤蜊,各种?海鲜已经准备说定,江盈知却忽然改变了主意,执意要换成这两道菜。
“理由赢了跟你们说,”江盈知尝了口冬瓜汤,要的就?是这种?清爽的味道,她甚至连油盐都?没?放多少,靠的海蜒干本身的咸,和炖煮时慢慢渗出的油。
而至于酒淘黄鱼,没?有啥技巧,她甚至都?不肯一条一条炖,而是采用大汤锅一起煮,酒香气在炖煮的时候挥散开来。
但都?不如四海庄今日的糟鱼,那香是经久不散的。
大概两边都?觉得江盈知不再是对手了,四海庄的大师傅走过来几?步说:“小姑娘,你煮这两样不成的,不过你还年轻,长点经验,下?一年再来。”
新丰楼的大师傅也?客气几?句,“第一日能得头名?,在你这个年纪委实不错了,第二?日也?难得进前三,你只要今日稳住,何愁没?有前三。”
又看?了眼她选的这两道菜,顾自摇了摇头,可惜可惜,今日怕是连前十都?进不了。
两个死对头难得想法一致,都?觉得实在可惜,竟走了这样一步臭棋。
江盈知也?不解释,人家客气她说话更客气,“我确实还年轻,得多跟两位老前辈学学。”
把?人夸舒坦了,要不是渔民晃着贻贝走进来,两个人怕是还能再多说几?句,说她一个女子能有这样手艺已经足够。
不过渔民进来,大家全都?回了自己的摊位,严阵以待,准备最?后的角逐。
新丰楼要稳第一,四海庄要争第一,想着到?时候再比一场,而鸿兴楼要死死守住第三名?的宝座,好像这些有力竞争对手里,只有曾经在第一日获得头名?的四时鲜,迅速滑落,连蹲守在旁边的鱼行伙计也?不免惋惜。
可是,当渔民陆续进来后,不再如前两日那样大块朵颐,而且显得有些兴致缺缺,各种?层出不穷的吆喝声也?没?有激起他们的冲动。
这时江盈知让小梅出去?吆喝。
小梅就?照江盈知说的吆喝,她声音还挺尖细,“各位大哥大叔来这里瞧瞧,我们有海蜒冬瓜汤,酒淘黄鱼——”
刚才还说那鱼腻味,这鱼吃了虽好,但是没?胃口的渔民,一听到?吆喝声,立马拉着旁边渔民的衣裳,“走走,正说没?胃口,快去?喝碗冬瓜汤,吃了这两天大鱼大肉,我馋死这口味道。”
“谁不是啊,那些鱼啊瞧着多诱人,我就?想吃碗清口的汤,”另外个渔民赶紧附和,走着走着就?变成了跑,生怕自己喝不到?这口汤。
哪个海边长大的渔民,热夏里不喝一碗海蜓冬瓜汤的,比起其他用各种?好料堆起来的鱼,还是这个更受他们青睐,是渔家,是自家的味道。
而且论起鲜,那种?用各种?好食材借味来的,不如这一碗汤来的鲜。
另一波渔民则听见酒淘黄鱼,眼神?立即泛起光来,他们是最?后一批从?海上回来的渔民,海面的烈日远比在阴凉处的强烈,他们身子疲乏,正是需要一碗酒淘黄鱼进补的时候。
所以被大家一致认为会迅速滑落的四时鲜,是整一排摊子里最?火爆的,程度远远超过第一日她做烤鱼的时候。
而那时吃到?烤鱼的人面上神?情是享受,这个时候,吃着海浦最?平常风味的东西,那些黝黑的脸上露出很复杂的神?情,大概是感动。
有个渔民抹着泪,“上年冬末出海,辗转在海上飘了一月又一月,每日累得抬不起手来时,只想吃一碗酒淘黄鱼,没?想到?回来当天就?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