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处,无数火把熊熊燃烧着烈焰,若是从城外望去,想必这一片天空已经烧红。文Δ学迷Ww%W.ΩWenXUEMi.COM
与官衙处往天上望去,不要说那火光如何可怖,那热浪似乎都伴随着微风刮到了此处。
毕竟这条长街距离官衙不过一刻钟脚程,虽说隔着重重房屋,但坐在官衙后院小室内,隐隐约约还是能够听得见一些人马嘈杂声。
诸葛辉此刻一副文士打扮,非但头戴青巾,身着儒衣,手中那柄刻着自己名号的折扇此刻也换成了山水花鸟。若诸葛辉不说,恐怕没有人会认为这个中年文士会是武林世家府上幕僚。
坐在桌边,诸葛辉面前一盏青茗,在歪了一些的杯盖两侧,正冒着两缕白烟,似乎在宣告它腹内茶水是多么滚烫。
诸葛辉此刻碍于礼数未平视面前那位大人,能够与一方通判同桌本已不易,诸葛辉又哪里敢直视对方双眸?只得盯着茶盅,一手提着折扇,另一只手则置于小腹处轻轻握拳。
“蔚晟此番又是为了司徒兄而来?”那位大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热茶,滚烫茶水流入其咽喉之中,或许是因为四下无人,所以这“咕嘟”声虽小,但在修习过武功的诸葛辉耳中却分外清晰。
当那茶盅重新回到桌上时,诸葛辉才微微抬起头,双目停留在那位大人美髯长须上,点头道:“深夜到访,叨扰大人歇息,学生实在惭愧。只是身受主命,不敢稍加怠慢,还望大人切莫怪罪。”
“不必告罪了,有话直说吧?司徒兄这一回未能亲自到访,想来这麻烦还挺大吧?”
这位大人轻抚长须,身子微微挺直前倾,又低声道:“莫不是为了昨夜那起盗金杀人案而来?”
诸葛辉点头应道:“正是。”
“这桩案子,詹捕头不是已经准备结案了?那伙大盗也是江湖人,只可惜逃得挺快……”那位大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不敢逾越礼数,是以诸葛辉此刻也不便将视线移高两分来观察那位大人现在的表情。
这几乎只有一刹那的停顿,却让诸葛辉生出一丝不安。
“莫非是案情有变?这盗走司空少侠黄金,又杀害云集客栈三十余人的,与司徒家有什么关联?”
“大……大人何出此言?”
诸葛辉心中那丝不安此刻竟是成了真,看起来这位大人早已知晓詹云秦的行动,并且已经拥有了立场……
“文大人。”稳住心神,诸葛辉心知官府此刻已经不能依靠,抬起头对上那双鹰眸,正欲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这位大人,却不料一个人影已出现在那位大人身后,此刻还缓缓朝这边靠近。
此人样貌诸葛辉极为熟悉,这些年来在江宁城中处理事务,并没有少与这人打交道。只是诸葛辉从未见过其穿着道袍的模样,而面上那种仙风道骨,却是让诸葛辉心中冒出了一个名字。
“他……他应该还在闭关修炼才是……”
“淳武兄,你怎么……”
诸葛辉此刻十分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非但看错了人,还看错了这位大人此刻的表情,这种谄媚,怎会出现在一路通判脸上?昆仑派在朝堂中有这么大的面子?
“这位江湖朋友与为兄多年未见,若不能与他见上一面,怕是日后就再无这个机会了。”
那人微微一笑,像极了三清观中老君面上那抹微笑。这时诸葛辉心中再无半点怀疑,此人便是昆仑派席弟子身兼代掌门,人称“太道真人”的楚凡修。
楚凡修身列于百晓生笔下“江湖名人录”第六位,身兼楚家傲天剑法精要与昆仑三绝技,在江湖之中颇有威名,但行事一向低调,自妻子病逝之后便一心入道,此后便一跃入得“十大”之列。昆仑掌门紫极真人三年前重病不起,楚凡修便以紫极真人大弟子身份成为代掌门。去年江湖中便有传言说紫极真人已剩下不到一年寿数,这楚凡修自执掌昆仑以来,昆仑派声威不减反增,只待紫极真人驾鹤仙逝,楚凡修自然而然便会继承昆仑掌门宝位。
诸葛辉此刻才注意到,这个与其弟弟楚凡宣面貌有九成九相似的楚凡修,左手拇指上已经戴着昆仑派的掌门信物——七彩指环了。
“太道真人此番返乡,怎么不先回楚府歇脚,而是来叨扰平大人歇息呢?”
诸葛辉十余年前曾与楚凡修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还未投身司徒家的诸葛辉,本想凭着一身才识投入楚家门下,却被仍担任楚家家主的楚凡修以一套简单阵法羞辱了——若是败在一套简单阵法之下能够算是羞辱的话。
若不是司徒府中那位老管家见其有几分天资,又对楚家心怀怨恨,今日人称“小诸葛”的诸葛辉恐怕早已被楚凡修给彻底抹杀了。
然而,学成之后仕身司徒家的诸葛辉,并没有一个让楚凡修后悔的机会。再诸葛辉再次出现在江湖中时,楚家家主楚凡修早已被人遗忘,那时候江湖中只知道一个雅号“太道真人”的昆仑弟子。
“是啊,贫道大约已有三年没有见过犬子,诸葛先生这么一说,贫道还真是分外想念呢。只是……诸葛先生都能为司徒家之事叨扰昭平,我这个做兄长的为何不能在此借宿一夜呢?”
楚凡修言罢,未等心中如同爆竹一般炸开的诸葛辉反应过来,这位大人才一拍脑门,笑着对诸葛辉致歉:“疏忽,疏忽,未向蔚晟解释清楚,我与淳武兄自幼为总角之交,待各自冠礼后便义结金兰,只不过他一心向武,我则醉心功名,是以世人皆不知我与淳武兄之间的关系。”
楚凡修哈哈笑,已是没了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若还不是昭平这些年来司律江宁,未对楚家有过一丝一毫偏颇?我那弟弟这些年来不知像我诉苦过多少遍了,可你却还是这么铁面无私。”
这位大人此刻手抚长须,摇着脑袋,口中却是含笑道:“淳文兄,这朝堂不比江湖,我大宋可是法治国家,我提刑司身具刑律司法之责,又岂能因私枉法?再者说来,朝廷对于江湖本就采取不干涉的态度,我若偏帮一方,这对于楚家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吧?”
说道这里,这位大人却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嘴角一抹苦涩登时烟消云散:“淳武兄,这里还有客人在,这些玩笑切莫再开了,现在还是正事要紧。”
又转向心乱如麻,快要手足无措的诸葛辉,问道:“蔚晟,你方才说的案情有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