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然传来磕头叩谢的女子啼哭嗓音:“多谢少爷,多谢少爷!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曾婆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少爷心软了?那贱丫头嘴碎不是第一回了,仗着自己曾经在二老爷屋子里伺候过,真以为自己还是大丫头,若是不好好教训,以后还得了?”
穆亭渊没应声,他坐回桌案前,翻看方才晏枝翻过的书籍,里面滑出来一张白纸,在他留有的疑问下有一行娟秀小字——
法者,所以兴功惧暴也;律者,所以定分止争也;令者,所以令人知事也。法律政令者,吏民规矩绳墨也。夫矩不正,不可以求方;绳不信,不可以求直。法令者,君臣之所共立也;权势者,人主之所独守也。
穆亭渊顿时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得不到回应,曾婆子上前又问了一句:“少爷,您还是决定要饶了那丫头?”
“嗯?”穆亭渊拖着尾音反问,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面容上寡淡冰冷,淡淡道,“我何时说要饶了她?”
曾婆子一怔,又听穆亭渊说:“跪满三个时辰,不到三个时辰不许起来,若是有人因下雨给她撑伞或者帮她,一并责罚。”
“是。”曾婆子下去吩咐,冷眉冷眼地把穆亭渊的惩戒吩咐下去,这几日憋着的一口恶气总算得以吐出。屋外丫鬟发出哀鸣,她面容狼狈,一侧脸颊高高肿起,哭求着穆亭渊的饶恕。
穆亭渊正在看笔记上晏枝留下来的内容,听见窗外接连不断的哭闹声按了下额角,叹了口气,对曾婆子笑了下:“她太吵了,曾婆婆,我想看会儿书,能让她安静一点吗?”
曾婆子打了个冷颤,莫名觉得有种冷透骨髓的恐惧感。
她不迭点头,道:“我这便去。”
外头又哭闹了一会儿,最终安静下来,曾婆子走进屋里,看到少爷坐在日光下认真专注地看着书本上的东西,好似旁的事情都不能打扰到他。
也不该打扰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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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枝回房换了身衣裳,用过午饭后便靠在软塌上睡午觉。
莲心见她睡熟了,出门去,刚开门就看到秦总管在小院里晃来晃去:“秦总管,这是怎么了?”
“莲心,大夫人歇下了?”秦兆丰眉间蹙起了一道沟壑。
“刚歇下,怎么?有要紧事?”
“没……只是……”秦兆丰一咬牙,道,“今日是二老爷行刑的日子。”
莲心闻言,热络的神色变得冷淡起来,她道:“那人谋杀主母和长嫂已经被从族谱上除名了,关大夫人何事?”
“唉……”秦兆丰叹了口气,低声说,“话虽如此,总得让大夫人知晓。”
“大夫人知道的,”莲心道。
“莲心。”屋内传来晏枝的声音,莲心应了一声,对秦兆丰不满地撅了噘嘴,低声道,“大夫人今日起得早,她如今这般操劳都是为了穆府的生计。”
晏枝睡得迷糊,听见外头轻微的说话声后把莲心叫了进来,说:“等下找人去把穆落皓的尸体收殓回来吧,他虽然大逆不道,体内终归流着同落白一样的血脉,找个地方葬了。”
“是。”
此时,西市街头,众人围着行刑台,远远地冲穆落皓砸过去臭鸡蛋和烂叶子,对穆落皓犯下的罪行议论纷纷。
午时已到,刽子手磨好刀,站在穆落皓身侧,高举起刀干脆利落地劈了下去。
齐清在台下看着,目光正对上穆落皓恳求的双眸,心里一阵突突直跳,他咬了咬牙,压下那股不舒服,直到看到穆落皓人头落地,那双眼睛的目光不再具有压迫性地落在自己头上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放心地转身离开行刑台,向着洛无戈的别苑而去。
还没到门口,齐清便看到洛霞笙从大门里走了出来,急忙叫住:“笙妹妹!”
“齐清哥哥?”洛霞笙意外地问,“你怎么在这儿?来找哥哥的吗?”
“不是,”齐清摇头,对洛霞笙道,“有些事情想同你说。”
洛霞笙几乎与他同时开口:“正好我有事情想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