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儿看初荷似有心事,也不敢再继续追问,拿了信,即刻赶去郑奇山府中。
过了半个时辰,丽儿满脸疑惑的返回。
初荷自她出府就坐在椅子上没动过,此时看见她回来,不由得快步向前。
“你怎么又把信拿回来了?”正想问问情况,竟看到丽儿手上被退回的信,那信封看起来压根没开过。
“郑大人原先推说最近没见过贝勒,我就按照小姐教的跟他说。他迟疑了一会儿,就说本不该跟我们说的,但不说心里又不痛快,而他也没写信的习惯,就让我回来传话就行了。郑大人说我们去晚了一步,他就算想帮我们转交也没得转了,因为兰泗贝勒被圣上召回北京,一个时辰之前已经上路了,好像挺急的……”她迟疑着。“小姐,为什么兰泗贝勒来这儿要瞒着您?又为什么也没打招呼就又回去了?”
初荷摇头。“这些事我暂时不想提,你先把刚才的话说完。北京那边出了什么事?怎么圣上忽然召回贝勒?”
“我也听不懂。郑大人说圣上知道兰泗贝勒趁着巡视饥荒之便,竟擅自作主来咱们这儿,十分震怒,说他这是渎职,命他即刻返京送宗人府惩戒……小姐,这什么意思啊?宗人府是什么?是说兰泗贝勒做错什么了吗?”丽儿虽然将话原原本本传到,但其实根本不懂其中缘由。
初荷一听,脸色霎时发白!忆起曾听皇太后说圣上最恼皇室子弟不严守规矩,这次兰泗被逮到擅离职守,圣上气得竟不给礼亲王留情面,要将兰泗送宗人府法办,这罚轻罚重根本没个准,轻则关个几天,让他好好反省也就算了,最重的话,说不定连贝勒的爵位都给拔掉。
“小姐,这是郑大人让我拿给你看的,说是贝勒爷在他家中这几日画的,贝勒爷匆匆返京没能带走……”
是什么?初荷心乱如麻,一面惦念着兰泗被送办的事情,一面接过丽儿手上的画轴,岂知一打开,竟让她有如电流贯穿全身。
那是一副人物画像,画中人装扮简单,眉目带着笑意,那五官、那脸型,分明就是在画她!
“这不就是小姐吗?”丽儿脱口而出,因为实在太像了,那慧点的眼神以及温柔的笑意,简直将初荷的神韵描摹得丝丝入扣;要能够画到此番境界,肯定是对画中人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
初荷两手微微颤抖,一时间震撼得说不出任何话来。她知晓兰泗擅长作画,但从不敢妄想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他画中的主角。
总以为,他不曾将她的容颜看仔细,他没将她看作是个女人,难道,是她想错了?
初荷怔怔看着画作空白处写的四个小字——卿乃唯一。
这俊秀的笔迹,她一看即知是由兰泗亲笔所写。卿乃唯一,这是在对她那日梅花林所说的下下之策做辩解。看着,她不由得心口一热,眼眶瞬间湿热了起来。
“小姐,兰泗贝勒被送到宗人府,会怎么样吗?”丽儿担心的问,她对于这个文雅俊秀且向来不会对下人发脾气的翩翩勒爷甚有好感。看初荷满脸担忧,让她也为之挂心起来。
“我不知道。”她只能摇头,因为她真的不知道。
初荷将眼中泪水眨回,语气略为哽咽。“郑人人说兰泗贝勒一个时辰前已经出发?”
“是啊。”丽儿忽然欲言又止。“小姐,其实郑大人还说了好多,但奴婢不知道这些话该不该说……”
初荷抬头望向她,一听到郑奇山还有话,顿时心中发急。“你怎不把话说完呢?郑大人说的当然都得一一回报给我,快说吧,一字一句都别漏掉。”
丽儿从没见过初荷这么急切过,连忙点头接着说:“虽然我听着有点匪夷所思,但想必小姐听了就明白。郑大人说其实从咱们俩打北京出城那刻起,兰泗贝勒就找了北京最好的镖师跟在后头暗中保护,为的是怕咱们两个女人家又带着几箱看起来沉甸甸的箱子,怕咱们遭到不测。”
竟有这样的事,初荷心中被刚才那幅画掀起的波动又起了大涟漪。
“还有啊,郑大人说早在咱们抵达王府之前,兰泗贝勒就命人快马加鞭送来一封信,要郑大人务必关照咱们,看咱们有什么需要,一切都得从旁协助,郑大人刚才也将那封信给我了。”
丽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初荷心跳加速的接过打开,越看,心情越是激昂。这信的确是兰泗所写,信中字字句句都在叮嘱郑奇山好生照料她,别让她受到简亲王宗亲长辈们的为难。
“郑大人还说昨天宗亲们来王府闹事,其实他会这么快赶来,还不都是因为兰泗贝勒听说小姐要停了宗亲月例,他推估会有人来闹事,因此早早就要郑大人派人守在咱们王府附近,一旦有人来闹就发信号通报,所以那日他才能迅速抵达咱们这儿,否则,以王府和县衙的距离,又怎么可能来得如此之快呢。”
初荷听着,又惊讶又感动!虽然她早就心疑昨天的事情跟兰泗有关,却没想到兰泗暗中为她所做的,远超过她所想像。兰泗的用心竟是从她踏出北城那一刻就开始了……
从来没人替她设想得如此周到,从来没人将她照顾得如此周全,霎时,满心满脑竟全是兰泗那清朗文雅的脸孔。
“所以,让宗亲们拿钱按手印,保证不再来闹事,这些也全是兰泗贝勒出的主意?”初荷轻轻吐出这句,说着的同时,心里其实早知道答案。
果然,丽儿点头。“郑大人说要不是兰泗帮着想法子,他大概只会用严刑峻法告诫闹事者而已。他说他自个儿没那样的心思去设想如此深远。”
是啊,又有谁能为了别人的事情这么设身处地的着想?
“还有啊,他让人拿来的药膏,根本不是他母亲送的,其实就是兰泗贝勒听到小姐受刀伤,坐立难安之下硬要郑大人送来的。小姐,我还是不懂,贝勒爷为什么要躲着,不自己出面呢?”
因为兰泗怕她见了他之后又逃开。
初荷双眸波光不住闪动,想着兰泗默默为她做的一切,原本就掀起涟漪的心绪更是震得有如卷起狂涛巨浪,她再也无法冷静以对,再也无法置身事外,再也没办法将这一切视为稀松平常的小事!她两手揪着胸前衣裳,发现自己的手从来没哪一刻像现在这般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