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秋的活是用镢头刨粪,冰粪见镢头会溅起冰与粪末,不仅满脸都是,有时还会溅进嘴里。
她抬起胳膊上的套袖随意擦了擦嘴,使劲儿吐上几口吐沫,企图吐出嘴里的异味,然而怎么吐都是徒劳的。
各种味道往鼻子里钻,在粪堆里呆久了,粪味也没那么冲。
宋清秋刨的时候,用力抿着嘴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看向天边,恨不得时间走得快点,能早点收工回去搞剪纸。
天公不作美,忽然飘起了雪花。宋清秋怕纸湿了,脱下外套裹在上面,然后摘下粗布套袖套在纸卷的两端,然后放好。
她的举动引来嘲讽和哄笑,“瞅你稀罕的劲儿,干脆回家供着吧。”
“要供也是供织女,对吧。”宋清秋挑眉笑着说,“毕竟剪纸也是女红的一种。”
“是那么回事······”
白璐看上去好像在思索和回忆着什么,并不理会后面叽叽喳喳的年轻女人们。她和年级大的妇女一样,头上戴着一块蓝白格子围巾,肩上搭一根扁担,扁担两头的绳子上挂着土篮子。挑着粪,往马车上送。
大家干的热火朝天,眨眼间到了收工的时间。
宋清秋拿起纸卷检查了下,看到完好无损,悬着的心放下。
晚上要排练,她抬脚往家跑去,把纸送回去,让奶奶帮忙保管。
又累又饿,吃下两个煎饼只填了个底,拿起一壶热水就着咸菜喝下,心满意足地往生产队的队部赶。
水喝多了,走起路来,肚里发出咣当咣当的响,自己把自己逗得合不拢嘴。
白璐回到家中却无心吃饭,拿出纸和剪刀忙碌开。
采用剪影起花的方式,很快剪出一副满族风情的六折吉祥团花喜字。再用松烟熏黑,在画面空处的背面衬以五彩纸片,具有白山黑水东北雪域的浓厚风格。
她从炕柜里翻出之前剪的作品,小心翼翼地放进木匣子里,捧着出了门。
此刻,家家户户正在吃晚饭。
白璐拿着她的剪纸先是去了小瓦匠家,一进门嘘寒问暖聊家常,然后直奔主题,她试探性的兜售起自己的剪纸,小的一对要价五分,大的两毛。
“太贵了,我们家那口子干瓦匠一年到头赚不了多少钱。再说,你这剪纸线条粗犷。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宋清秋的剪纸风格,看着舒服,特别适合装饰屋子。”
听到宋清秋的名字,白璐恨得牙痒痒,不过她依旧笑容满面,“咱都一个屯子,你真心想买我给你便宜点。”
“这个大的剪纸一毛吧。”
小瓦匠媳妇长年的辛劳,给她眼角留下浅浅的鱼尾印迹。不过,她那浓密油亮的短发,仍是那么乌黑。眼睛虽是单眼皮,但秀气里透着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