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崇回府便直奔凌雪轩,连手上提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放下。进了沈自熙的房间便屏息敛气,低声喊了句,“三爷。”
沈自熙披着一件极厚实的狐皮大氅,窝在太师椅上,跟前放着一个暖炉。他散着头发,脸被衬得愈发苍白,他用余光瞥了眼应崇,开口道:“东西买回来了”
“是,”应崇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表情犹豫,似是在纠结要不要说,“不过……”
暖炉里的炭火发出轻微的燃烧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偶尔还会响起翻书声。
沈自熙低低咳嗽了两声,抿了口手边的茶水,“要说什么就说,别在我这儿搞扭捏这套。”
应崇叹了口气,“我外出采买的时候听到了很多跟宋大小姐有关的话。”
应崇把自己听来的话原封不动地回给了沈自熙,沈自熙懒洋洋地翻了一页书,眼皮子却都没抬一下,“嗯,知道了。”
虽说应崇跟了沈自熙多年,可大多数时候都能很猜透他心中所想。见他面不改色,犹豫了片刻,又继续道:“三爷,宋大姑娘进府的事,怎么会传到外面去”
冲喜这事儿,不管放在平头百姓还是世家大族身上,都不算光彩。更何况镇国公脾气冷硬,最厌恶鬼神之说。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沈自熙往后一靠,面带倦色地打了个呵欠,“有人有心散播,还怕传不出去”
应崇自然也听懂他话中的意思,眼中划过一丝轻蔑,随即拱手请示道:“可要属下出手”
“不必。”
沈自熙“啪”地一声合上书,脸上虽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倒是想看看,宋清正的女儿遇到这事,会怎么解决。”
宋觅娇出了蜀楼,先去了一趟丹阳街,正好遇见宋寻风下学,姐弟二人见了面,欢天喜地地说了好一通话。
宋寻风原想留她吃饭,可眼下她外出不便,天色也不早了,也不好继续耽误时间。
临走前,宋觅娇还特意叫来那个护院,好好盘问了一番。
她做在上方,低头看向站在正堂中央,一身精干短打,皮肤黝黑的青年人。
“你就是玄雀”
被称作“玄雀”的青年人闻言抬头,宋觅娇这才看见,他脸上有一条从眼角一直延伸到鼻翼的旧疤,像一条细小的蜈蚣趴在脸上,瞧着有些凶狠和吓人。
她被吓了一跳,绿枝更是吓得发出一声短促尖叫,但很快又捂了嘴巴。
玄雀也很快低下头,简短地回了句:“正是。”
宋觅娇也平复好心情,语气冷静,“我听应崇说,你之前在谏议大夫李大人家中当差,李大人家里出事后,便没了东家。”
她人在镇国公府,当时又受了伤,给宋寻风找护院这事也是拜托给了应崇。他也不嫌麻烦,一拖二地找了房子,第二天就把这护院给安排好了。
但宋觅娇没见过人,难免有些不安心,便趁现在好好问问,也做敲打。若这护院见宋寻风一个稚子好拿捏,她也好叫他消了这心思。
玄雀表情冷淡,瞧着比迟刃还要冷一些,也并不是个多话的。
他闻言拱手回话,语气硬邦邦,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的,“正是如此,所以见宋少爷招护院,我便来了。”
宋觅娇点点头,又问:“那你今年多大了,在京中可还有亲人”
玄雀倒也没有不耐烦,虽语气冷硬,但问什么答什么,瞧着不似有隐瞒,“二十二岁,我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摸爬滚打学了点拳脚功夫,并无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