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野看了眼宋觅娇和牧云稚离去的方向,很快又收回视线,笑着和沈自熙寒暄,“三少爷身子见好了。”
沈自熙语气淡淡,“有大夫精心养着,自然见好。”
他的冷淡毫不掩饰,方知野能在太后跟前得势,自然是能看出来的。
但他却不在意,开玩笑似的说起冲喜的事儿,“难怪当初国公夫人和梁夫人千方百计也要迎宋姑娘入门了,虽说宋家败了,但想来宋大小姐是有福的,否则三少爷的身子也不会一日比一日好转。”
方知野话里有话,绕来绕去,最后把话落到了宋家。
沈自熙沉默片刻,随即理了下袖子,拱手冲方知野行了个礼,“一直未找到机会道谢,今日便谢过方大人。”
方知野挑了下眉,佯装不懂。
“当日处置宋清正一家时,谢过方大人在太后面前替我夫人说好话。”
方知野微微张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笑着把沈自熙扶了起来,“小事而已,三少爷不必放在心上。”
“若是小事,大人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眼前了。”
沈自熙抽回自己的袖子,抬眸对上方知野那双自带三分算计的桃花眼,“方大人到底想做什么?”
方知野和沈自熙对视半晌,随即抚掌笑出了声,“同聪明人说话果真省心。”
他走到桥两侧的石栏杆处,足尖一点,便坐了上去。
方知野坐在上面,手肘支在更高一些的石墩上,他轻笑着,明明稍有不慎就会跌入河中,却毫不在意,“不过,我想做什么,令夫人难道没告诉三少爷吗?”
桥上人来人往,街道热闹喧哗,却没几个人注意桥头的动静。
沈自熙抬脚走到桥边,哪儿原本种着一排柳树,冬日肃杀本事光秃秃的,但如今也开始抽新芽了。
他摸着嫩绿的新芽,“梁家和我家乃是姻亲,我为何要帮你一个外人?”
“我比梁信活得久,也比他更有本事。”
这位都指挥使大人一向低调,从未在人前说过这样的话。
沈自熙自然也没想到他会毫不掩饰自己对梁信的杀意,他的手一顿,余光瞥向仍旧坐在栏杆上的方知野。
他面上带笑,似乎刚才只是说了一句“今晚的饭菜很好吃”。
“这世间之事可很难说准的。”
沈自熙懒得再跟他周旋,语气陡然凌冽,“大人的年纪是比梁信要小,但难保哪日不会出事。谁能活得久,你说了不算。”
方知野“啧”了一声,从栏杆上跳了下来,“这大过年的,三少爷说话也没半分忌讳。”
他走向沈自熙,一把薅下嫩芽,在沈自熙耳边轻声道:“那如果……我知道宋清正之事有冤情呢?”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沈自熙厌恶旁人靠得太近,更厌恶方知野。
他一把推开方知野靠过来的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方大人,宋清正含冤的事,朝中谁人看不出来?”
“您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可莫要说错了话。”
“一个已死之人,即便是冤了又能如何?”
沈自熙不再和方知野废话,径直从他身边离开,准备去接宋觅娇回家,“方大人胸怀大志,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就不耽误您了,告辞。”
“若是没死呢。”
方知野的声音极低,却成功绊住了沈自熙的步子。
他看着沈自熙僵住的背影,嘴角笑意更深,“他死没死,三少爷应该比方某更清楚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