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坐在桌边的周氏听到动静看了过来,视线在他勾起的唇角上停留片刻,一言不发。
沈自熙感受到她的视线,也察觉自己的反常,他敛了唇角笑容,清寒的目光望了过去,似乎要把周氏看透,“三婶韬晦多年,怎么突然又愿意搅到是非中了。”
周氏始终沈默不语。
就在沈自熙以为她不会答话时,却又听见她冷淡的低语。
“本就身在是非中,又谈何愿意不愿意。”
梁氏刚才是被宋觅娇问懵了,可她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更何况还有沈宝璎在,绝不可能由着宋觅娇将私会外男这样要命的罪名扣在自己的母亲头上。
“三嫂慎言,那厨娘分明不老实,昨天晚上我胸口憋闷难受,又做了噩梦,实在难受,才央着母亲带我去见了清弘大师。”
沈宝璎知道梁氏的性子,可这个时候若光是吵闹,只会让人觉得心虚!
她泪眼婆娑,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还上前握着宋觅娇的手,“我自知以前任性妄为,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太过张扬,便没惊动太多人。”
“谁承想竟惹出这样的谣言来。”
沈宝璎说得可怜,更滚下两行清泪,“我娘是为了我才把清弘大师请来的,若因为被人怀疑……”
她说着又看向沈崇,只差跪下了,“大伯父明鉴啊!”
那厨娘见状生怕自己又会成为怀疑对象,连声喊道:“老爷夫人,奴婢真的只看到梁夫人一人,根本就没看到四小姐……”
她自然没看到,因为梁氏去找清弘这事儿连沈宝璎都不知道!
沈宝璎咬了咬后槽牙,竟连梁氏一道恨上了。
她怎会有一个这样蠢笨的母亲!
分明布好了一个万无一失的大局,却活生生将把柄塞到了对方手里!
但此刻,她也只能为梁氏说话。
沈宝璎目光如炬,猛地看向厨娘,“你说你看到,那你看到的时候身在何处?!”
厨娘身子一抖,“奴婢、奴婢还没来得及靠太近,是远远瞧见的……”
“清弘大师的居所平时少有人住,谁知你是不是被树挡住了视线!”
“你张口便辱我母亲清白,更不惜拉清弘大师下水,且你又是新来凌雪轩的小厨房不久,安知是不是你在饭食上用错了东西,吃错了我三哥又怕受罚,这才把过错推到我母亲身上!”
清弘头脑圆滑伶俐,见缝插针地道:“阿弥陀佛,贫僧虽只是一个出家人,但在京中好歹也有些声望,却不想被人冤枉至此。”
清弘冷脸甩袖,难得搬出自个儿高僧的名头压人,“贫僧就此告辞!”
“四妹妹所说的确有理。”
宋觅娇冷哼一声,竟当众拦下了清弘的去路。
“清弘大师也别急着走。”
眼见着清弘脸色难看,便是沈崇都有些顾忌他的身份,正要开口提醒,便听宋觅娇不紧不慢地说道:“清弘大师乃得道高僧,若不是和二婶婶有首尾,又怎会乱打诳语呢。”
清弘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似乎有了裂纹,表情有些狰狞,“施主慎言!贫僧修行多年,从未破戒!首尾不曾有,诳语自然也没有!”
看到这道貌岸然的和尚已然有些绷不住了,宋觅娇心里只觉得畅快。
她笑容嘲讽,上下扫了清弘一眼,“大凶、大煞、大大不吉。这批语难道不是大师亲口所言?”
“是又如何?!”
“这本就是施主的命数,贫僧无非是把看到的算到的说出来而已,这便是施主口中的诳语?!”
“是吗?”
宋觅娇脸上笑容更深,可一双漆黑的瞳仁就这样死死盯着清弘,竟把他盯地后背发寒。
“若我当真如大师所言这般凶煞,大师又怎会心积虑地在我家三爷的药中下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