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走在前面,倒像抱着瑚哥儿跟在后面,三福也赶紧的跟上来,走到门边的时候,三喜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好姐姐,你的那份儿我给你留着,等你回来了再吃罢。”
“小蹄子,算你有良心。”三福笑着戳了她的脑门儿一下,又赶紧的走到丽娘身边扶着她的胳膊。守在门边的小丫头也赶忙打起厚厚的棉毡帘子。
丽娘出了门,只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不禁的抖了抖身子,三福见状又替她紧了紧斗篷。
因着今天是第一回正式的给张氏请早安,还有机会见见贾赦的姨娘和通房丫头们,心情就有些激动紧张。当年看《红楼梦》的时候,里面就说了贾赦性好渔色,小老婆和通房丫头不计其数,各色美人也不少,反正房里是花团锦簇的,美人们也是一批接着一批的换,前仆后继的,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还有前些日子也听丫头婆子们讲了不少关于贾赦的各房小妾和通房之间以及和张氏还有丽娘斗法的轶事。听起来,有的让人啼笑皆非,有的却让人色变,中间也有不少涉及阴私人命的就,颇为阴暗,有些手段也让人胆寒。这回要见到这些故事里的真人,真是让人感到又惊奇,又害怕的。
所以,一路行来,丽娘也只顾着胡思乱想,没怎么注意外边儿的风景。
早先丽娘就自吴嬷嬷那里听说,贾母每天卯正时分起床,辰初出内室,辰时三刻吃早饭。大家会在辰正时分至巳初时分去请安。因为她已经用不着亲自管家理事了,但是跟前养着贾珠和元春。但是贾珠已经由贾代善亲自启蒙,所以请过安自有嬷嬷丫头小厮们带着他去国公爷休养的梨香院里读书,习字,描红。过了巳初,她要么叫来妈妈们过来仔细的问一下各位小主子的起居情况,或者是由几位常在身边服侍的妈妈陪着斗斗牌。午时吃午饭,未初歇午觉,未正起床。要么让元春的妈妈抱来元春逗一逗,或者是叫贾敏姐妹过来教导一番规矩。丽娘也是这才知道贾敏她们姐妹有三人,也就是说贾赦一辈儿的女孩儿们,除了贾敏是嫡出的姑娘之外,贾代善另有两个庶出的姑娘,她们都比贾敏要大,一个已经出嫁,另外一个还在家待嫁。贾代善除了正室贾母之外,还有六房姨娘,其中两个是家生子出生,另外四个是外面买来的。当然了,还有通房丫头人数未知其数字。当然这六房姨娘都是生养过的。其中养大的只有一个庶子,两个庶女而已。其它的要么流产,要么夭折。丽娘当时听说了这些之后也是乍舌不已,惊叹贾母不愧是人老成精,也难怪看《红楼梦》的时候,人人都说凤姐儿再巧也巧不过她了。
贾母会在酉初吃晚饭,然后带着丫头婆子们到院子里走一回,酉正左右回屋,戊初就上床睡觉了。
丽娘当时听了颇为感叹,这个作息时间表可谓是既有规律,还符合养生之道,中国古代的中医可谓是博大精深啊。
作者有话要说:草稿未修,先看着吧,回头慢慢改啊。各位推荐一些好的图片吧,好难弄封面啊!!
☆、第 21 章
大奶奶张氏和二奶奶王氏因着要在婆婆跟前伺候,立规矩,也都差不多和贾母一样的作息时间。她们在辰时二刻左右到荣禧堂给贾母请安;服侍其用饭。最近因着张氏怀有身孕,所以贾母免了她的晨起请安;伺候婆婆用饭,以及站着立规矩等等。只需要每隔三天去荣禧堂问一次安即可。当然了,等她生完了孩子,作完了月子,还是要去贾母跟前伺候立规矩的。
一路行来,虽说寒风刺骨,天冷路滑的;但是因着距离并不算远;转眼间就到了张氏的正院。门口侍立着两个刚留头的小丫头,其中穿着红色袄子的那个一边忙着蹲身给丽娘和瑚哥儿行礼问安,一边忙着打起厚厚的帘子。另外一个穿着葱绿色撒花袄子的只微微的福了福身子后,就起身去里面通报了。丽娘和瑚哥儿进了屋后,随着丫鬟的指引径直的走了进去。待进了张氏的卧房,只见里面花团锦簇;珠围翠绕的,晃得人眼晕。今天张氏歇在了外间;今天她是一幅家常打扮,浑身都透着一股雅致娴静,还有周围的莺莺燕燕所没有的大度端庄,丽娘他们请了安行了礼之后;张氏依然拉着瑚哥儿的手嘘寒问暖,丽娘则在张氏下手的空位子上坐了。
待坐定后;丽娘这才有心思打量众人的表情,张氏还是淡淡的温雅地笑着,让人如沐春风,这时她一脸慈爱的看着瑚哥儿,散发着一股母爱的光辉,让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瑚哥儿是她生的。只从脸上根本看不出她跟平常有啥两样。想想也是,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可不是白当的,什么场合该有什么样的表情,该说什么样的话,张氏怕是早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已然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心里就算有什么想法,面上也绝对不会露出丝毫端倪来的。
与她的不动声色相比,诸位姨娘和通房丫头的脸上可就十分的精彩了。
她们一个个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浑身透着一股幽怨的味道。就连已经近三十岁的,平时有些自持身份的钱姨娘,这会儿也珠翠满头,粉面朱唇,穿得极为光鲜亮丽。
这位姨娘的年纪比贾赦还要大个两三岁,贾赦今年已经有二十八岁了,她怎么着也得有小三十了,就是在现代也不能算是年轻了,更何况在古代,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很多都已经做了祖母,并且男人也早已不会进他们的房了。
她如今这么打扮不是为了争宠,而是为了在这些年轻的姨娘通房面前显示她的地位稳固,即使贾赦不怎么进她的房,但是依然还是看中她的,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被踩的。她的地位不如张氏这个正房,也不如丽娘这个贵妾尊贵,但是她依然是有资本的,这不她身上这些个贵重物件儿可都主子们赏的。府里的丫头婆子们可以看不起她,但是给他们天大的胆子,她们也不敢不敬主子不是。即使有些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但是关键是管用就行。
她虽说曾曾有过身子,但是都不曾养大,头一胎刚生下的女儿不到一个月就夭折了,第二胎是六个多月的男胎却小产了。她虽说是奴才出身,可是她好歹是老夫人张老太太给贾赦的通房丫头,自小就服侍贾赦衣食起居,情分也自不比寻常。贾赦待她还是有几分真情的。
要不然的话,这个年纪的女人,名下又没有子嗣傍身,早就进了佛堂开始吃斋念佛了,哪能还这么的在张氏面前晃悠。不过话说回来,她又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些个金贵东西也都传不下去,这会儿不逮着机会好好的炫耀一番,难道要等到都老死了,带进棺材里去,也还不知道没有那个命呢。
两位年轻的通房丫头可就不同了,桂枝穿着新做的绣花鞋,上身是绣着折枝梅花的乳白色短襦,衬得她清丽的脸庞分外娇艳迷人,下裙是密合色倭缎缕金拖泥裙子,只在下边绣上喜鹊闹梅的图样,腰带被束的紧紧的,显出她纤细的腰身,就是在这大冬天里也丝毫不显臃肿,依然有一股子弱柳扶风的娇俏味道。她头上拖着一杭州撵翠云子网儿的窝子,露着鬓角儿,额上贴着三个翠面花儿,越发显得粉面油头,朱唇皓齿。她本来生的就出挑,再这么一装扮,十分的人才也尽显出十二分的美貌出来。
绿衣却是一套绿闪缎子对衿衫儿,下面的则是白挑线裙子。又用一方红销金汗巾子搭着头,额角上贴着飞金并面花儿,金灯笼坠耳。她不是那种极艳极逼人的美人儿,但却极耐看,极有有女人味儿,温和柔顺,似桂如兰的气质,眉毛细细弯弯的,不笑时也带着三分笑,极是容易让人亲近。她的女红针黹也是极好的,平时张氏的身上穿的衣服和脚上的各色绣花鞋子她可没少做,张氏对她也是极为看重的,赏她不少的衣服首饰。她妆束起来也如大家小姐一般。她原来也指望能生个一儿半女的好傍身,奈何送子娘娘不开口,这么些年肚子一直都没能鼓起来过。毕竟后院的女人指望丈夫只能是一时的,儿子才是一世的依靠,只有真正的生了儿子才算是有了根儿。
丽娘含笑地看着她们彼此之间,以及和自己还有张氏之间的较量,明争暗斗的,跟看大戏似的,内心却有些复杂。
目前,大房活着的孩子除了瑚哥儿外,还有就是张氏肚子里的这个了。子嗣还真是稀少啊,这些个女人看起来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以后的日子可以预见是真的要争斗不已了。
正在张氏和瑚哥儿说着闲话,丽娘观察着众位姨娘通房的时间里,只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
丽娘抬头,只见小丫头还来不及打帘子和通报,外面的人已经自己撩开帘子,小跑着走了进来,直直的走到张氏的面前,微微的欠了欠身子,蹲身行了一个简单的福礼,不等张氏叫起,却已先
自己直起了身子,用眼角溜了周围的其他人一眼,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嘴里还不停的说道:“奴婢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都怪大爷啦,昨晚回来的那么晚,人家都已经睡着了,他却还把人家给闹了起来。昨儿折腾了大半夜不算,今儿一大早,刚醒来也还不放过人家,又是几番折腾。这不,奴婢身上到现在还是酸痛的,差一点就起不来了。奴婢都说了给奶奶请安的时间要晚了,大爷却说奶奶现在正怀着身子呢,太太怕您劳累,已经免了您的请安问礼,立规矩的,让您好好的养胎为要。奶奶也是好不容易才怀的这一胎,必定会谨慎小心的对待,哪有时间见我们这些闲人。就是奴婢起晚了也没什么大问题的,就当是体谅奶奶了,您早上也是难得多睡了一会儿的。再说了,奶奶您一向也是大度贤惠能容人的,毕不会怪罪奴婢的。再说了,就是奶奶真的罚了奴婢也不打紧,大爷说他会帮着求求情儿的。除此之外,大奶奶怀了哥儿,身子精贵着呢,必不能亲自服侍大爷的,又不能委屈了大爷,只好让奴婢们这些闲人帮着伺候就是。奶奶只有感激欣慰的,哪有说要罚的。奴婢是个愚笨的,也不知道大爷说的对不对,领会不了其中的意思,只知道听其吩咐就是。奶奶,您说奴婢说的可是?”
丽娘听了顿时有些目瞪口呆,心内想到:天啊,古代的妾室也有这么彪悍的啊;太厉害了。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只见她身上穿了一件品红色素面杭绸小袄,乌黑的头发梳了个坠马髻,戴了朵碗口大的白芍药宫花,耳朵上坠了绿汪汪的弱翠耳坠,有种靡丽的明艳。这个女人不可小觑啊,不但相貌不俗,还口齿伶俐,话里句句都是陷阱。张氏要是罚了她,就是不给贾赦面子,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犯了夫为妻纲的规矩,且还显得不贤惠,不能容人。若是不罚她呢,就显得自己没有做正室的尊严,以后任何一个妾室通房只要仗着夫君的宠爱就可以无法无天,不守规矩了。那她的正是尊严何在啊。
张氏却依然拉着瑚哥儿的手在那儿细细的说着话,只轻轻的抬了抬眼皮,表情有些无奈的笑道:“我说你这个鬼丫头啊,这么大个人了,还是这么淘气。跟小时候一个样儿,说话口没遮拦的,还非得人人都让着你才行。牙尖嘴利的,无理的事也能被你辩出三分道理来。打小就是个要强的性子,一点儿亏都不肯吃的。这回念在你是初犯,又确实是因着伺候大爷,才耽搁的迟了,所以就饶你一回。不过今天的罚可是暂且记下了,要下回再有错,可是要一起罚得。阿蛮,你服不服?”
丽娘听了,心想,原来她叫阿蛮阿,果然人如其名。
只见那丫头撇了撇嘴角,还有些不服气,不过看了看周围的人都一幅看好戏的样子,等着看她继续和张氏争执。她又不由得口不由心的回道:“谢奶奶大度。这回是奴婢错了,下回不敢了,还请奶奶多担待。”
张氏这会儿又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啊,本就是我房里出去的,我也知道你就是嘴上厉害,其实内里却是个明理的。就吃亏在年轻不经事上了。这规矩呢,立出来了,就是让人守的。不然的话,今天你不把它当回事,明儿她也觉得无所谓,那里这立规矩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你看我们这些个亲戚朋友的深宅大院里哪家不是这样过的,就是皇宫里,也没见哪个主子奴才敢不守规矩的,就是那些个贵人也是守着国法宫规的。要是都像你今儿这样,传出去了,外头人还都只当我们贾府没个明白人了。这样一来,搞不好御史台就要上折子弹劾老爷治家无方了。你们可不能不把这当回事儿。都给我仔细听着,我这回可是提醒了的,要是谁再犯的,我可是按照祖宗家法来处理,决不姑息的。可都听明白了?”
诸位姨娘,痛房丫头都低下了头,齐齐起身,向张氏行了礼,嘴里都说道“知道了”,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第 22 章
里间正说的热闹,只见外面的帘子又被撩了起来,又进来了一个妙龄女子;只是屋里的众人表情却各异,有惊叹的,有不满的,还有更多的事等着看笑话的。丽娘也被惊得不小,除了惊叹竟然有人来得更晚,敢如此挑战张氏的正室威严之外;还因为来的这位可是位绝色美女啊,丽娘顿时觉得因着她的到来屋子都亮了几分,把一屋子的女人都比了下去。即使丽娘先前还觉得自己的这个壳子不错,也算是眉清目秀;美丽可人;但是和她一比,顿时有如鱼目与珍珠;失色不已;。
丽娘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中等个子,身材却玲珑有致;发育得极好。穿了件玉色绉绸袷袄,乌黑油亮的头发整整齐齐地绾了个纂儿,插了支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白白的皮肤,漂亮的鹅蛋脸,长眉入鬓,大大的杏眼,眼角向上微微挑起,波光流转间,就有入骨的妩媚扑面而来,偏生她又神色端庄,举止优雅,一副大家闺秀的娴静矜持模样,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想知道这女子到底是妩媚还是娴静。媚而不俗;端端的一个绝世佳人模样;让大多数的女人嫉妒欲狂。
正在和瑚哥儿说话的张氏见自她进了屋子,房里忽然有了片刻的沉寂,脸上的笑容忽然间就变得有些微微的僵硬,脸色也阴沉了起来。不过这只是一转眼的时间,她又重新扬起了更加温和得体的笑容,嘴角也挑得高高的,用眼角瞟了一眼这个女子,转头看着丽娘笑道:“妹妹大半年没回府了,怕是还不知道吧,这位是傅氏,是太太亲自给大爷的挑的屋里人。光看相貌,就比我们这些烧糊了的卷子强多了。此外,太太还亲自发话了,说傅氏的一切待遇都比照着姨娘的份例供给。以后嘛,要是她有了身子,就立马抬为姨娘,并且生下来的不管是男还是女,待遇都要比照着妹妹的份例。”
说完这些,张氏就停了下来,还不禁意似的看了周围的妾室通房们一眼,等她们按捺不住,表现的有些不平和嫉妒的时候才慢慢的继续道:“你们也别眼红她,虽说你们进门比傅氏要早,她先前也只是家生子出身;和你们都差不多。可她爷爷是对府里有功的,曾经是老国公爷跟前得用的人,现如今虽说不令差事了,只是荣养着,但是平时就是老爷太太也要高看三分的。逢年过节的也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