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只要在他的屋子里,静静地等着他回来就好了。
于是,朱婧慈爬上了那大床,想要搜索些属于男人的气息,但可惜这里的客房服务人员非常尽责,早已经把头晚用过的床单被套都搜去洗掉了。
她迷迷糊糊地睡去,醒来时是被手臂上微微的刺痛给惊醒,立即就被人压住手臂,提醒她正在治疗。
“我只是有些软组织挫伤,干嘛打针?”
“因为小姐您受伤的地方有触碰到这屋子里年久生锈的物品,为以防万一,厉先生特别提醒最好打一针破伤风为好。”
听到是厉锦琛叮嘱的,朱婧慈才放松下来。但随即又想起什么,四处搜索。
王致诚走了上来,笑着解释,“朱小姐,我们boss非常过意不去,因为长年生活习惯的原因,误伤了您。所以让我找了位女医生来给您看看,您不用担心,只是小擦伤,boss表示会全权负责医疗费。要是不小心留下伤疤啥的,要做整形手术,我们也会一力承担到底。”
朱婧慈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阿琛他人呢?他怎么没回来?他……他是得乔纳森谈购买合同去了?”
王致诚笑容不变,眼神极冷,“他boss临时接到紧急电话,要回国处理重要事物,所以先一步离开了。”
“你说什么?”
“朱小姐有什么问题,或需要,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全力以赴为您处理好。”
“阿琛他什么时候走的?”朱婧慈急得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哪知脚刚沾地,就是一阵浓重的昏眩感袭来,让她身形一个踉跄,就被身形粗壮的女医生给摁了回去。刹那间,她看到这男助理恭敬外表下,透露出一抹极致的嘲讽,让她瞬间失去了反应,只觉得此时真是赤身裸体般爆露在陌生人面前,尴尬得无法言语,更气得浑身发抖。
王致诚看着这个为爱已经不顾廉耻的女人,觉得可恨又可怜,更可笑,声音平板板地回道,“一个小时前,boss已经坐飞机离开。朱小姐还是好生将养身子,切勿急躁。”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屋内属于厉锦琛遗落的物品一一收拾装箱,带走。
朱婧慈已经彻底傻眼儿。
王致诚提着行礼箱,打开了房门,又回头说,“若朱小姐没有别的吩咐,就先好好休息一下。我也必须去追我们boss,抱歉。若您还有什么需要,可以打我的电话直接联系我解决。名片,我放在床头柜上了。拜拜,朱小姐!”
不待朱婧慈回应,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岸边已经有一辆白色电动汽车等着他了,走了几步时,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伴着女人有些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似乎在问厉锦琛去了哪里?!想追吗?不可能了。不管是一个小时前就已经离开的飞机,那管针药里的镇定剂也不可能让她在明天天亮前,踏出那个房间。这女人太过自诩聪明,想要狩猎却根本不了解猎物的习性,反而被猎物困缚在她自己投设的圈套中。
唉,居然对大boss下谜药,这就是在捋虎须戳逆鳞,只是让丫出点小血睡一晚上,已经是小case了。
想到那个目的地,王致诚的脸色也不禁黯了下去。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为厉锦琛预订去德国慕尼黑的机票,但厉锦琛从来都是单独前往,在那里至少待上一周时间,不会跟任何人联系,没人知道他每年去慕尼黑干什么。但他种感觉,这段时间,大boss的情绪似乎也会受气候影响,有些伤春悲秋的阴郁。本来,在出这趟差之前,他感觉boss的情绪因为萌萌的出现,非比寻常的好,提起此事时,也没有让他订机票。谁料到……
……
慕尼黑
这中欧的冬天,格外寒冷,干躁,天空高阔,万里无云,有些垂暮的萧瑟、苍凉。
身着黑色毛料大衣的男人,大步走进了一所医立医疗机构,他那纯东方人的俊峭与雍容气质,让行经者莫不投以惊艳的注目,却又被他宛如西伯利亚冰川般的冷酷气质慑到,只敢远观。
男人推开雪白的办公室大门,门内身着一身白大褂的中年大夫看到他时,立即扬起朋友自远方来的笑容,叫着“arsen,好久不见”,便张臂迎了上去,宛如老朋友般互相拍了拍肩背。室中的护士们纷纷向厉锦琛问好,亦有几位中年护士,十分熟悉地向其打招呼,然后离开。
中年大夫十分欣慰,拍拍厉锦琛硬实的肩背,眼中透露出长辈特有慈蔼神色,道,“arsen,我听你父亲说,你遇到了你的命运女神。现在看来,的确不假,你的情况看起非常好。呵呵呵,本来我以为你今年不会来了,我想,你应该是来给我送喜帖的,或者邀请我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中年大夫十分健谈,不待厉锦琛开口就先噼哩啪啦说了一堆,随即才发现对方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对劲儿。
“海恩,我想杀了她!”
男人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阴沉无比,蹙紧的眉峰宛如深深插进了两把峰刃,漆黑的眼眸中仿佛就要滴出血出来,从那深沉的黑暗里涌出的疯狂恨意,再无掩饰。
海恩医生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走上前,张臂一把那副早已经高过自己一个头的刚毅男子抱住,轻拍那绷得刚直的背脊,轻声安慰,“我的孩子,别紧张,慢慢呼吸,别害怕,我就在你身边,我会帮助你,你不是孤单一个人,你还有我,有杰森(厉父的德文名,意为治愈伤口拥有丰富知识的人)。我的孩子,别怕……”
男人霍地抬头,眼底已经一片腥色杀意,用着一种寻常人从不可听闻的冷酷嗓音重复,“我必须杀了她,早就该杀了那个毒蝎似的女人!还有她的那些帮凶,那头该死的愚蠢的肥猪,那只自以为狡猾却卑鄙低劣的混蛋,他们通通都该死。我应该杀了那个女人在,则不是……”
海恩医生心头惶然,语声仍然轻柔舒缓地给男人做着心理疏导,“我的孩子,我知道你有多么痛苦,可是我们不是已经努力这么多年,都跨过那些困难了吗?我相信你现在已经更强大,根本不用惧怕那些威胁了。你瞧,你并没有让魔鬼控制你,你来到了这里,你需要的不是杀戮,对不对?你心里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你更渴望将他分享给你爱的人,你爱的女神,对不对?”
“不,我必须杀了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女人。否则,她一定会伤害我的小姑娘,我的小姑娘还太小,太柔弱了,她是那么单纯,她什么都不知道……不,我要杀了那个女人——”
说着,男人突然挣开海恩医生的怀抱,转身就大步往外走去,似乎真要离开去杀人。
海恩医生急忙大叫着阻止,重新将人抱住,一只手已经伸进了侧衣口袋里,那里随时放着一只专门应付这种突发状况的镇定剂。虽然,他不知道现在是否能制服这个拥有超强力量的男人,也许只有几分钟,但他也不能让这可怜的孩子真地跑去杀人。
是的,依他担任男子十几年的精神科主治大夫的经验,他完全相信,男人说的“杀人”,绝不是一句儿戏。若是他在此做了决定,也许不出24小时,那个人就会彻底消失在地球上了。男人不仅早生怨恨杀意,也早已具备了这样的强大实力。
可是,他绝不能让他那样做,否则,这十几年的努力治疗,就彻底功亏一篑了。
“哦,我的可怜的孩子,你这样做,你觉得你的女神真的会高兴吗?她那么单纯,你不该用如此残酷的现实去伤害她啊,我的孩子,你冷静点,好好想想,千万别冲动!我知道你可以的,你一定能行,arsen,我的好孩子……”
混浊森冷的意识里,浮出的可爱笑脸,就像阴霾的冬日里的一束温暖的阳光,一下照亮那片黑暗逼仄的世界。
海恩医生感觉到男人浑身的紧绷在慢慢放松,极度扭曲的面容也微微平覆了一些,他心中欣喜于“女神”的力量,立即见缝插针地就以此为突破口,循循善诱,温柔劝慰,终于慢慢平覆了男人激动的情绪。
男人抱着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痛苦挣扎的意识里,脊背沉沉地弯了下去,声音微颤,“那些该死的混帐东西,我真不该留着他们。要不是因为他们是他重视的人……我不会再姑息他们,我可以不杀他们,但是,他们要再敢靠近我,或者伤害我的小姑娘,我不会手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海恩,你不要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