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夷人更是大哗,现在广州城本就由联军占领,商人随意进出,中国人理直气壮的所谓“让步”实在令人气愤。
巴夏礼的鹰钩鼻微微耸动,盯着叶昭道:“我们都对对方的态度有了初步的认识,看来贵我两方对和谈的诚意差距很大,今天再谈也不会谈出什么结果,暂时休会,请贵方回去后慎重考虑我方的草案。”
叶昭不吱声,肃顺听通译翻了,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走。
……
距离广州城二十里外扎起了一座军营,和谈钦差大人的临时驻地,振威、振和二营驻扎警卫。
中军营帐中,只有叶昭同肃顺两人,饮着茶,密谈和议之事。
“六叔,不给夷人些甜头怕是不行啊!”叶昭轻轻叹着气。
肃顺虽是强硬派,但也知道此次议和若失败,英法重兵来袭,若破了侄儿的粤兵,加之各地发逆贼党,大清国可危在旦夕。
侄儿率粤兵若能在广东站稳脚跟,则北牵发匪南拒贼党,可谓定海神针,可保京师稳如磐石。
品了口茶,肃顺蹙眉道:“再开几个口岸倒也无妨,可看红发鬼们的意思,铁了心要教士商人进我腹地传教作乱,还要将领事馆设在京城?那可不翻了天么?你琢磨琢磨,洋鬼子在咱四九城大摇大摆的遛弯儿,可成什么体统?”
叶昭微微点头道:“那也是。”琢磨了良久,道:“六叔,要不咱这样,番鬼教士商人,只许在广东境内游历、行商,我盯得紧些,谅也不会出什么乱子,领事馆,也都叫他们设在广州来!”叹着气,大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架势,你们来吧,只管祸害我广东一地的悲壮。
肃顺微微一愕,看着叶昭,道:“这,不好吧。”好不容易见侄子要在广东站稳脚跟,却要整日被番鬼呱噪,未免不美。
叶昭凝声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不过六叔你放心,我定有法子令这些番鬼搅不起风浪,保管治得他们服服帖帖。断不会令他们乱了我中华纲法。”
肃顺皱眉思索了好一阵,也觉得若想夷人满意,这是最好的结果,对于侄子,肃顺还是很放心的,即说有治番鬼之策,定然不是空口胡说。
叶昭又道:“当然,这是咱们的底线,若能谈出更好的结果,咱就提也不必提。”
肃顺点头,心说那是自然。在官场上肃顺可说搏涛击浪、稳坐潮头。但若说起外事勾当,那比之叶昭却是远远不如了。就更谈不上能看透叶昭对这次和谈的真实心思。
接下来十几天,双方都在不痛不痒的磨嘴皮子,各自陈述观点,讨论的激烈,实则一丁点实际进展也无。
一转眼,就九月了,秋风起,驱逐走了几丝闷热。
这日又同巴夏礼等人例行公事的应付过,叶昭就琢磨怎么寻找机会做突破口实行自己的计划。
回到中军大营,正准备同六叔肃顺计议一番,屁股还没坐稳呢,亲军就快步进来报:“大帅,赵三宝求见!”
肃顺就哈哈一笑,说道:“好啊,早闻听三宝是你手下虎将,今日倒要看看是怎样一条好汉!”
不过今日的赵三宝,实在没什么英雄气概,身上捆着拇指粗的麻绳进来的,进了营帐就双膝跪倒,满脸羞愧的道:“大帅!三宝治军无能,今儿负荆请罪来了!”
叶昭不由哑然失笑,赵三宝不认识几个字,脑子也不大好使,若在和平年代,只怕是民工苦力一类的角色,但他偏生对战阵极有天赋,勇猛无畏,这才能在这个时代大放异彩。
见他突然鼓捣出个“负荆请罪”的典故,叶昭一阵好笑,对赵三宝,叶昭是极为喜欢的。
脸上自然不动声色,叶昭沉声问:“为何事请罪?”就算赵三宝骚扰了地方,若不极为恶劣,叶昭怕也不大舍得惩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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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宝嘭嘭磕头,愤懑道:“三宝无能,约束不到手下兄弟,昨日十几名兄弟偷偷换装进城,把李明翰绑来了!”
叶昭一怔,“甚么?”
“请大帅治罪!”听到大帅惊奇的语调,赵三宝更觉愧对大帅,辜负了大帅的厚望,又一个头磕下来,再不起身,额角缓缓沁出一缕鲜血。
“是原来的潮勇干的吧?”叶昭淡淡问。
赵三宝虽想回护手下兄弟,可大帅问不敢不说实话,头还是死死抵着硬泥地,嘴里吐出一个字,“是!”
“把李明翰送来大帐,违军纪者,每人鞭刑一百,记杀头之罪,准戴罪立功。”毕竟未同英夷签订和约,自己虽也传下军令令各营各勇不得滋事,可从没下令违令者斩,实则这几人还立了功,送自己了份厚礼,可该惩戒还是要惩戒的。
“谢大帅!”听到兄弟们命保住了,赵三宝心下一松,又连连磕头。
“至于你嘛!”叶昭瞥了赵三宝一眼,说道:“写一份检讨,若你翼下兵勇再敢妄动,小心你这官长的脑袋!”说的严厉,嘴角却有笑意。
赵三宝呆住,写检讨,可比杀了头还遭罪,但大帅之令,不敢不从,又磕了几个头,愁眉苦脸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