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睡觉贝律清都能办得到。
可说他不聪明,他又似乎很聪明,他总能琢磨到贝律清要什麽,喜欢吃什麽。他熬得粥,熬得汤,贝律清吃过好多地方就是吃不到那些粥汤的味道,那就像是路小凡的味道,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尽管贝律清刻意找了很多地方,都不会找到路小凡的味道。无论贝律清有多冷淡,路小凡走了之後都不会不来,他会可怜兮兮的,一幅完全没有出息的样子再次出现在贝律清的周围,带著那些鸡毛蒜皮的麻烦事。贝律清从来没有试过完全不用打理跟一个人的关系,甚至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个动作都不用关照他的情绪,这个人却总会回到自己的周围。这种感觉很安全,似乎也挺安定,但有的时候路小凡让他觉得实在很丢脸,他的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让他觉得烦心。在贝律清看来,穷人是值得怜悯的,但一直贫穷的人是可憎的。因为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就会受不了,贝律清一直不咸不淡保持著这种关系,也没有费心过考虑过他跟路小凡的关系,
贝律清一直觉得总有一天他会疏远路小凡,但却渐渐的开始习惯。习惯身边带一个捡破烂的,他时时刻刻会把还有剩余价值的东西一扫而空,像一个葛朗台似的累积著那点小钱;习惯这人时时刻刻会给自己带来远在千里之外贫困村的麻烦,有的时候贝律清觉得自己可以立马就任一个贫困村的村长职位,有哪个高干子弟比他更了解贫困村的鸡毛蒜皮的事情呢。甚至在他刻意疏远路小凡一段时间之後,他又会想这人在做什麽呢,是不是又出了什麽洋相,要不要招来瞧瞧这种想法。
林子洋一直喊著受不了,贝律清也觉得受不了,但事实上是他居然有一天能心平气和地看著路小凡夹著硬纸板走路了,再有一天他偶尔也会说:“小凡,喏,那个纸板箱还不错!”
路小凡从没想过自己在贝律清身边的位置几次被险险的out出去,他当时的自我感觉还是挺良好的,进门给贝律清推门,坐桌子给贝律清拉椅子,端碗给贝律清拿筷子林。
子洋有的时候会讥讽两句:“哟,小凡,您什麽时候也给您子洋哥哥来两手啊!”
路小凡这一点很好,耳不闭,口不语,专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林子洋很不喜欢自己,路小凡心里是很清楚的,这就跟小狗似的,谁对他抱有恶意,谁对他抱有善意,那不用看脸色,凭本能就能知道。
吃完了饭,三人去做按摩,贝律清脱了衣服,整个背脊的曲线非常流畅地收入腰腹处,又在臀部那里张扬起来,如同一把线型很美的弓,弄得给路小凡做按摩的小姐频频走神,光顾著去看贝律清的後背,一连拧错了好多个地方。
路小凡是个不吃痛的人,本来初次按摩就会有一点疼,按摩小姐看著贝律清的背越瞧越兴奋手上的力就越大,再加上频频出错,所以路小凡连连吃痛就连连大叫。
林子洋忍不住抬头冲路小凡嚷道:“路小凡,你硬气一点成不成!”
路小凡还是照叫不误,贝律清终於抬起头来沈脸道:“路小凡,你硬气一点行不行!”
路小凡的声音瞬时降了八度,猫叫了几声。贝律清这次回去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找路小凡。路小凡大概也知道他有一点生气,可是他为了什麽而生气,为了自己很不硬气地大叫几声麽。小的时候自己要磕疼了摔疼了,路妈都会拍著他道,大声哭,大声哭,哭出来就没内伤了。路小凡有的时候想,贝律清大概比较喜欢能憋到内伤的人吧,可能这样显得比较硬气,可是为了硬气就要憋到内伤不挺傻的麽,路小凡的脑子里只略略闪过这个念头,自然他没敢想贝律清的境界会比自己的低。
路小凡打了好几个哈欠,路小平还在那边嘀嘀咕咕,吩咐了一大堆的事情,路小凡嗯嗯了,放下电话都觉得有一点头晕脑胀了。
他这一通电话足足打了半个多小时,挂完了电话路小凡都有一点不太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科长。
科长对路小凡说不上喜欢,但也不厌恶,之前呢觉得路小凡胆小怕事,有好处也不敢捞,挺怕他搅了自己的好事,狠狠地给了路小凡穿了几次小鞋,但不知道为什麽他打了无数个小报告都像石沈大海一样没了消息。
科长告累了,後来发现路小凡虽然怕事,但口风也紧,木木讷讷的,整天看证券报却连个账户也没有,这麽滑稽的一个人便与他相安无事了。
“公司打电话也是要钱的,这种私人电话嘛也不是不可以打,但也要注意节省!”
科长刚训完,路小凡的Call机又响了,这一次是贝律清的电话,可是路小凡自然不敢再拿公司的电话回了。
好在半个小时之後就下班了,路小凡匆匆忙忙找到一个报画亭,拿公用电话给贝律清回了一个。
“怎麽这麽晚才回电话?”贝律清的嗓音是那低男中音,很有磁性,成年之後略略沙哑,路小凡总觉得贝律清这样讲话会让人有一种心痒的感觉。
“刚才在单位……”路小凡支吾了一声,他自然也不便跟贝律清解释,路小平跟他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把科长的脸色都打绿了。
“我刚在超市,你想买什麽,我替你买了!”
“哦!”路小凡熟练地把菜名一报,贝律清的记忆很好,听过一遍便嗯了一声,道:“那你先去我家等吧,我把钥匙放门垫下面。”
“哎!”
路小凡夹起公文包,坐著公交车到了贝律清的公寓附近,果然在门垫下面找到了一把看上去很熟悉的钥匙。
这把钥匙怎麽看都像他还给贝律清的那一把,因为上面路小凡曾经拿红绳把钥匙口绑了一遍,现在红绳是去了,但被绑过的地方跟其它地方一比显得很新。
路小凡将门打开,把公文包放在玄关上,走到还很新厨房里,低头把柜子打开,发现过去自己买的那些煲汤的沙锅器具都还在,甚至路小凡觉得就跟自己当初走的时候摆放的位置一模一样。
要说没动过,可是明明锅具看上去又很干净,要说贝律清经常会拿出来擦干净,然後又按原样放回去,即便给路小凡的心抹上膨大剂,他也不敢相信自己能在贝律清的心目中有这麽重要的位置。
路小凡把沙锅拿凉水泡一下,又将刀具冲洗一遍,贝律清就提著一大包东西开门进来了,他将塑料袋里的东西放在橱柜上就出去了。
路小凡将塑料袋里的东西一样样的拿出来,突然发现面有一只破了的摩托罗拉的小型手机混在里面,过去的手机都是砖头型,路小凡还是头一回看见这麽小的一只手机,不禁稀罕地呀了一声。
他伸手拿出来,见这只手机挺新的,就是盖子破了,道:“哥,你手机坏了。”
贝律清坐在沙发上翻报纸,淡淡地嗯了一声,道:“嗯,不小心摔破了,你扔垃圾筒好了。”
“扔垃圾筒?”路小凡不禁有一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