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能不再忍受战火之苦,我朝与晋梁修好,臣妾当然高兴。”皇后知道和国家大事相比,个人荣辱安危实在微不足道,即便是一国之母。听了这违心的话,太后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道:“事已至此,皇后还是看不开吗?”
“臣妾……已经是身不由己了,看不开也得看开啊!”皇后哽了哽长叹道,太子是个好孩子,陛下很喜欢他,对皇后也是温和有礼极为孝顺。
只是……终究非亲生,终究有玉枳宫那个令皇后忌惮的生母在,皇后对他实在亲近不起来,不过是表面关照的客套罢了。
听了这话,太后就心知皇后的担忧,皇后出身南宫世家,是百年大族的名门嫡女,心性高傲,外刚内柔。可如今她却必须得放下身段亲近太子为日后做打算,她又厌恶太子生母沈君拂,真是为难她了。
“陛下心中自有考量,你无需担心太多。”
“是吗?”皇后有些嘲讽的笑道:“太子有生母在那儿呢?怕臣妾对他就算是十分体贴关照,也不及生母一分呢!”
想到陛下每每隆冬阴雨必犯旧伤,她就心揪,尚或陛下先她而去,她这个无依无靠的正宫嫡母能指望太子吗?
“你贤德尊贵,心性坚毅,这也是陛下当初立你为后的其中原由之一,怎么?如今却要认命了吗?放任与太子疏离?那慧囵和慧凝呢?”太后一提两个女儿,皇后果然眼神闪了闪,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太后娓娓劝导:“你与陛下心意相通,情深比金坚,偌大的后宫你操持有度免了陛下后顾之忧,如今皇嗣兴旺,身为正宫嫡母,你功不可没,文武朝官和天下人都看在眼里,试问谁敢不敬?谁敢不尊?”
皇后听着话突然醒悟,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做了这么多了,顿时有了些底气!
太后见她神色舒展便知她心结暂缓,自己和陛下不是亲母子,只有四岁之差,从前朝争斗一路披荆斩棘踏血走来,更像姐弟像战友像知己。
太后与玄景帝之所以能同心无隙,更多是因为两人处境相投,在夺位之路上共荣辱同患难过,信任堪比亲生母子。
可皇后和太子不同,似乎少了那些阴谋诡计的考验多了一个生母,两人注定只能是挂名母子了。
太后拉过皇后的手拍了拍:“太子待人谦和有礼,是陛下亲自教养,他不是那愚味无情之人,你只要尽了嫡母本分无愧于他,自有天下人为你颂德传名,保后世安宁。”
皇后听了这一席话醒悟过来,心中清明再无忧虑:“多谢母后提点,臣妾铭记于心!”
御书房里,玄景帝扯了扯汗湿的衣领子命人扇冰,太子身量挺拔眉宇清俊,见玄景帝炙热难耐,拿出棉帕沾了冰水后递上。
玄景帝欣慰一笑接过来擦擦脸浑身舒爽:“你也懂些事了,前儿工部的折子朕看了,见解得不错。”
“父皇夸奖了,儿臣惭愧,不能为父皇分忧解难,只能做些小事但求减些父皇重担。”太子萧世赫脸上不显,心中暗喜,他接触朝务已有两个月了,这还是父皇头一回夸他。
底下两个老臣见陛下高兴也免不了对太子一阵称赞。
“出使晋梁就这么定了,张淮、姚卿,你们此番随太子前去,务必要将和亲之事谈妥。”
“微臣领命,定不负陛下重托!”两人跪下领后退下了。
玄景帝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太子,太子不过才十二岁,虽才貌过人,但还不懂男女之情,此时议亲的确过早了,也难怪他淡定,只对出使晋梁十分上心。
玄景帝与皇后是情投意合又身份相当,才在一起的,可太子呢?他与晋梁公主自然是门当户对,情呢?玄景帝只为国事考虑才定下了这桩政治联姻,但若以后夫妻不合难免会影响两国关系,大历如今刚刚恢复元气,经不起战事折腾了。
“怀谦”
“儿臣在。”
“和亲之事若能成,我朝百姓便可休养生息,免受战乱之苦了,和亲意义之重,你可明白?”
太子稚气未脱的脸出现了一丝疑虑,他听得出这话另有含义,只是这层含义不是他一个小孩子能想得到的,只恭敬道:“儿臣明白,两国结秦晋之好,利民利国,百姓再无孤寡,民生得以太平。”
听了这照搬书的话,玄景帝擦擦细汗有点不知从何说起,算了,此时敲打,言之过早了,八字还没一撇呢。抬起头满意一笑道:“说得好,你回去吧,好好准备一番,此去路途遥远,出发前去见见你母妃吧。”
八月初,大历太子萧世赫出使晋梁求亲,随行队伍浩浩荡荡一路向南,历经两月到达五尊山,欲改水路前往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