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荀午后去了一趟皇上的养心殿,这会子刚回到正殿的东暖阁不久,暖阁内已点好了熏香,袅袅升起的几缕烟圈,扩散在屋子内,一股淡淡地薄荷清香味很是养精提神。
晚膳过后,齐荀习惯坐在榻上看半个时辰的书,往往这时候,几个奴才都是候在外间,低垂着头,半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谁也不曾想,这个时辰,安娴会找过来。
之所以安娴能顺利地闯进来,大抵也是外面当差的奴才被她的模样吓到,惊的一时忘记了要拦着,等到回过神追上,安娴已经扑到了齐荀跟前,哭的肝肠寸断。
安娴瞧见跟前男人僵住的脸,这回有了前车之鉴,忙将脸庞散乱的发丝拨开,尽管心情五味陈杂,却还是极有耐心地先道出了自己的姓名,“我是安娴。”
亲荀漠然的黑眸盯着安娴披头散发的悲惨模样,眼里的一丝惊愕一闪而过,随之眸子里的冷意与嫌弃,及时地让安娴止住了想要去攀扯他衣摆的冲动。
“我知道。”清楚地嗓声传来,略带低沉,
安娴一对眼眶哭的绯红,鼻尖染了抹嫩粉,正是梨花带雨的当头,听了这话愣地忘记了抽泣,受宠若惊地看向齐荀,也不在意他的脸有多冷漠,只想谢谢他,没继续问她安娴是谁。
齐荀并没有急着去管安娴,平淡冷漠地扫过她身后的顺庆,顺庆当场腿就软了,脑袋趴在了地上,即便怕死怕的要命,嘴里又不得不说,“奴才该死。”
齐荀收回视线,手一扬,竹简搁在跟前的几上,发出的响声,犹如敲在人心坎上,大冬天顺庆却突觉背心一阵燥热,额头布了一层细汗。
他想辩解一番,以安娘娘如今这模样,即便刚才拦下来了,也势不会罢休,到时殿下还是得出去应付,倒不如进来说比较好。
合着后宫里的三位,也只有这一位是他自个儿选的。
明白的人心里都清楚,当初就算是陈国皇帝提出了条件,倘若殿下不愿意也没人能勉强,既然带回来了,自然是与旁人不同的。
“你,将陈国公主的传闻说给孤听听。”齐荀双手搭在腿上,叫了一声顺庆,表情认真严肃,脸色看不出半点柔情。
被瞅中的顺庆趴在地上,八成没想到自个儿还能被牵连进来。
伺候了殿下这些年,他算是失职的,时至今日他都没有摸清殿下的性情,比如说当下,他不知道殿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图,是想让他夸奖安娘娘吗?
可如今安娘娘这模样,能夸吗?一个不好还让安娘娘记恨,说讽刺她呢。
但到底是不说不行。
“美貌无双,声如黄鹂。”顺庆先捡了那容易的说。
话落,齐荀又一眼扫过来,顺庆即便是想惜字如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知,知书达理。”
“还有。”齐荀的目光在安娴身上打量了几圈,看的异常认真,发丝披散如鸡窝,被扯乱的衣襟,甚至能瞧见雪白颈项下的一片美人骨。
齐荀的视线就停在那一片雪白之上,等着顺庆开口。
“贤,贤淑端庄。”顺庆再一次将自己的脑袋搁在地上,差点就哭了,这回终于明白殿下的意图,明摆着就是借自己的嘴,去损安娘娘。
顺庆话落,齐荀一声闷哼的讽刺,破在了喉咙口,左边唇角划出一道弧线,再迅速地落下,眼里的嘲讽透过那双冷冰冰的眸子,尽数显露了出来。
安娴沾了水雾的眼帘颤了颤,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越发的不可收拾,齐荀认真地瞧着她,她便委屈可怜地给了回望,黑如琉璃的眸子含了一汪水,泛出的晶莹泪光,比夜里繁星的闪烁还要动人心魄。
以往每每犯了错误,她都是这般看着父母,就能无条件地得到赦免与原谅,她打定了主意,就算齐荀今儿铁了心的要给自己难堪,她也要拿出一颗讨好的心,将他融化。
齐荀那番讽刺,换做旁人,或许会羞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可安娴并不在乎,她对端庄贤淑本身就无感,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压根不是那类人。
早前,负责安顿安娴的王嬷嬷,就对众人解释过,传闻有哪个是准的?模样儿周正就好,脾性差了点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