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上的阴冷之气太重,或许潜意识里,就需要这样一位周身朝气蓬勃的人来平衡。
齐荀将安娴的脑袋放在枕头,手上的动作已是有史以来最轻的一次,挨着她的身侧躺下,黑色的眸子盯了一会幔帐顶才缓缓地闭上,屋内桌上的一盏油灯,也在他闭眼的瞬间熄灭。
黄昏开始落的毛毛细雨,到了半夜,已经成了漂泊大雨,后厢房的那处,刘峰青几人回到房里,又继续喝了一轮,等到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是个个烂醉如泥。
厢房的楼道就一盏昏黄的灯,在一片雨雾中微微摇曳,模糊不清的光线,不熟路的人根本摸不到楼道的位置,王大头站在楼下的柱子后,一直盯着上房屋里的那抹光亮,见其终于熄灭了之后才从一排长廊穿过,到了后厢房的位置。
刘峰青说的没错,谁又会只选一条路,在道里混久了,没几个隐藏的身份,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
走私贩卖的生意也只不过是闲来无事,做的一个幌子,钱财谁又会嫌多,刘峰青在朝中的人是许国梁,而他王大头也并非孤身一身没有依靠,在当年建立驿站的时候,就已经是林家人。
承林家庇佑潇洒过活了十余载,如今林家人的吩咐到了,就算是豁出去了命,他也得照办,这都是当初在择主的时候已经做好的选择。
王大头的身影在廊下无声的穿梭,在后厢房的几个屋内走了一圈之后,又悄无声息地回了前院。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清晨才停了下来,安娴是被楼下的一阵动静吵醒的,从床上爬起来,眼皮子还有些沉重,脑子里对于昨儿的事情忘了大半。
记得的只有自己训斥王大头的那一段,后来是怎么睡着的,片段太过于模糊,完全连贯不起来,醒来时,床上就只剩她一人,就连昨夜齐荀是不是睡在自己身旁,她都不确定。
“醒了就起来。”安娴磨蹭的这一阵,齐荀已经衣衫整齐地坐在床前的一把木制椅子上,眸子里的目光不加任何掩饰的瞅了她。
“殿,殿下。”安娴一看到齐荀,心头就莫名地慌,昨夜是自个儿擅作主张喝了那杯酒,之后的酒态必定是难看的,光是脑子里记得的王大头那一段,就足够让她抬不起头来。
也不知有没有对祖宗做些什么。
还有吴国太子的那件事情,齐荀到底有没有当真。
“洗簌会吗?”齐荀从椅子上起身,缓缓地朝安娴走去,语气平和,并没有安娴想象中的阴沉,平淡的态度似乎昨夜在楼下什么都没发生。
“会,会。”安娴乖巧地点头,带了一脸甜笑,瞧见齐荀过来,眼睛里透着心虚,几经闪烁,不敢去看他。
“那就好。”齐荀在安娴地床沿前止步,难得多见地如此多话。
屋子里的水,驿站的人一早就备好了,面盆就搁在齐荀身后的架子上,安娴蹭了床前的绣花鞋,刚站起身来,就被往前又移了一步的齐荀,逼的跌了回去。
“还有,如今在外,往后记得叫我夫君。”
齐荀的唇线微微上扬,脸凑到了安娴的耳畔,温热的气息让安娴加快了心跳,面上一股燥热,立马变成了虾色。
“夫,夫君。”安娴磕磕碰碰地念叨了一声,全身都不自在,半晌,齐荀的身子才直了起来,眸子在安娴醉红的脸上扫了一眼,嘴角的梨涡显露的明显。
“半柱香,我去下面等你。”
等到齐荀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安娴才回过神,但依旧是心神未定,越发的坚定自己昨晚一定是对祖宗做了什么,今日起来才会如此反常。
一反常态,必会生妖。
安娴急急忙忙地洗了一把脸,没再去估计自己的形象,横竖除了一身素衣,两袖空空,也没什么可以让自己好好收拾的,可不能让祖宗多等。
也就眨眼的功夫,安娴下楼时,就遇上了大场面,楼下的桌椅大都被砸的满地狼藉,五大三粗的六人正围在齐荀的身旁,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一点就能着。
清晨将安娴吵醒的那阵动静,也是跟前六人闹出来的,昨儿夜里歇的好好的,一堆人喝的尽兴,谁知道早上一起来,除了刘峰青之外,其余几人都哑了嗓子,说不出话来了。
成了十足的哑巴。
六人坚持自己的说法,是在驿站内被人下毒毒成了哑巴,而与六人有过节的只有昨夜在楼下遇到的安娴和齐荀。
齐荀适才一下来,就被六人团团围住,要他给大家一个说法,刘峰青的刀横在胸前,尽管齐荀身上的气势让他恐慌,但身后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不可能就此罢休。
倘若今日认了怂,今日他还如何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