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三没回答他,走过去坐在了秦怀远身旁,将他手里的刀夺了过来,往那泥土里一插,“今日我北三爷在此,谁敢往前动一步试试,我既不是官兵,也不是什么良民,从来不怕手上沾血。”
“来一个我杀一个。”
北三的话多少有点效果,百姓再气焰嚣张,到底还是怕对方动真格,适才秦怀远的本事他们已经见识过,十几个人都没有将他擒住,若是他真想要了他们的命,恐怕这会早就死人了,之所以还能有底气对抗,就是看清了秦怀远不敢取他们性命,人一多胆子就壮,声势巨大,但没有几个愿意当领头羊,自己先去送死。
为了几个银子赔了命不值当。
北三爷身上的痞子气太浓,刀一插,往那一站,就跟个市井流氓似的,村名正经官兵不怕,流氓痞子却是慎得慌。
“行!他要耗,咱们就跟他耗下去,早晚得将他们困死在里头。”前方的一位百姓觉得自己特别机智,盘腿往地上一坐,周围的人立马效仿,后面的人不知道情况的,只能伸长脖子指指点点,一人传一人地往去问前面的人。
后头那些大多都是看热闹的,起初觉得好玩,便跟着煽风点火,想看稀奇,但时间一长,眼瞧着身后被官兵堵死了,心头就开始惊慌了。
“那里头的人当真是奸细?要是奸细,怎么会有官兵来救人的。”有人疑惑的问。
“哼,这一带发生乱子,哪一次来的不是官兵,前几次都说是太子的人,最后怎么了?还不是拿了吴国人出气,咱们是齐国百姓,太子是不会动咱们的。”
这么一说,倒是真的了,许国梁奉旨前来镇压暴,乱,他手底下的刘峰青,打的旗号并非是许国梁的,要么是齐国皇帝,要么就是当今太子齐荀,如此百姓心里自然就以为,是皇帝,太子亲自来解决的。
正因为如此,太子的威风在百姓眼里,慢慢地失去了效果,留给他们的错觉便是,横竖太子爱戴他们的,不会将他们怎么样,官兵来了又如何,根本不敢动他们分毫。
刘峰青从昨夜开始,就心神不宁,齐荀几乎召集了驻守在吴国的所有将士,但独独就留下了他。
从洛阳城驿站出发,刘峰青就收到了许国梁的信,太子真正的路线是吴国,算算日子与他的路程也就前后脚的功夫,刘峰青胳膊被齐荀砍了一剑,几乎是死里逃生,捡回来了一条命,到了吴国之后,心里就一直惶惶不安,不断猜测那人到底是谁。
实则他心里多半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存了几分侥幸,然而这份侥幸在齐荀进城之后就彻底破灭了。
齐荀进城时没坐马车,一匹棕色骏马行在人群中,格外的亮眼,单就他身上凌厉的气势,就能让人不寒而栗,当刘峰青抬起头,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差点就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他当真是眼瞎了。
一条胳膊算得了什么,命没丢已经是他的造化,刘峰青跪在地上,就差将自己的脸点在了地上,不招见他最好,最好是永远都把他给忘了,起码还能留一条活路在。
刘峰青不过就是许国梁的一条走狗而已,这么多年万事都经由他的手来办,许国梁给了他明面上的好处不说,暗地里对他的那些勾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眼,由着他来,刘峰青满意,许国梁也满意,互惠互利的东西,才能保持长久。
在收到许国梁的信之后,他就赶回吴国,停止了对吴国人的暗处买卖,忙着四处清理痕迹,如今太子一到,他那些勾当收的都差不多了,要从这事上来抓他的把柄,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抓不到,但如今看清了马背上太子的模样,就觉得前面那些事儿干了也是百搭,自己怕是难逃一死了。
刘峰青知道,就算自己将头埋进了土里,找个地儿遁了,只要等齐荀想起来他这号人物,迟早都得将他揪出来要了他命,刘峰青本来就是个武夫出身,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事到临头,心里一着急,就开始慌不择路,自个儿先跑了。
齐荀能在洛阳城的驿站放他一条生路,为的就是今后能多找几处证据来治许国梁的罪,也好看清内地里他们到底做了那些勾当。
刘峰青一逃,立马有人通报给了齐荀。
齐荀将安娴的马车送到了城中寺庙的山脚下,报来的消息不只是刘峰青的事情,还有秦怀远被百姓困住之事,秦大人看了如今的形势,心里早就有了底,怕是不见血解决不了了,时间越长,围过来的百姓越多,他追上来找齐荀,就想请示能否动用武力镇压。
安娴不知外面什么情况,但马车几次突然的停顿,多半也猜到了外面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齐荀适才下了马车后,就让嬷嬷与铃铛到了马车内伺候安娴,外面一停,铃铛就会掀开窗帘看一眼,这番敲下来,就知道殿下这是忙的不可开交,瞧见秦大人焦急的面色,嬷嬷心里有了底,恐怕这回殿下送不了娘娘到寺庙。
果然齐荀掉头回来,一阵马蹄声敲在空荡荡的山间小路上,安娴听着那声音由远至近而来,突然就将趴在窗户上的铃铛拉回去,自个儿拂起了窗帘子,伸头朝着外边望去。
她从未见齐荀骑过马,今日还是头一回,似乎人只要往那骏马上一坐,瞬间就高大威武了许多,今日出发,齐荀一身齐国太子的派头,十足的讲究,黑色的蟒袍,金黄的滚边,就连九旒冕今日都戴上了,随着他俯身,串串珠子发出了脆响,安娴瞧着冕下的那张脸,一时失了神。
太子当真生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