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哥,去年四月初八你人在哪里?”
他愣了一下,随后回想,脸色蓦地大变,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她微笑,笑容极浅也极冷,“秦淮河畔的青楼里,如意姑娘的床上,我看到了。”两个月后便是他们的婚期,他却仍贪恋着别的女人的温柔,多么讽刺。
齐浩宇哑口,颓然坐倒在椅中。
凌清雪面容平静地看着他,继续道:“齐大哥,我们每个人都要为曾做过的事负责。放过李家小姐吧,她其实也很可怜,而且毕竟她也曾救过我一命。”
齐浩宇仿佛没有听到,神情怔怔的。
她轻叹一声,对跟来的仆妇道:“我们走吧。”该说的她都说了,要这么做便是他的事了。
一直守在楼下附近的江随云一看到妻子的身影出现,马上就跑了过来。
“江随云。”声音淡淡,却隐含了一丝好笑。
他上前扶住妻子,神情自若地笑道:“我是怕他们伺候不好,所以跟过来看看。这些日子娘子一直在家安胎,不如趁今日到处转转,就当散心?”
“好啊。”
楼上的齐浩宇站在窗前,低头看着、听着他们夫妻一问一答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情意。
江湖传言江大少爷对妻子敬若神明,视若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着,行走一步都小心再三,为了妻子,不给其他女子接近自己的机会,更把家中年轻的女婢悉数赶离身边。
这男人已经做到他所能做的最好,难怪清雪最终还是接受了他。
目送他们远去,齐浩宇的眸色一点点黯淡下去,继而又泛起阴狠。
还是要怪李家那个贱人,没有她的李代桃僵之计,清雪也许已经顺利嫁进镜明山庄。她会晕船,所以凌堡主才舍陆路就水路,为的就是防备清雪出状况,结果老天却安排了最大的状况。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
绿树红花掩映中,一只雪白信鸽落了下来,停在花圃边缘,发出咕咕的声音。
坐在院里摇椅中的凌清雪眼神微变,对一旁伺候的人道:“把信鸽捉来。”
仆妇捉过鸽子交给她。
凌清雪从鸽子脚下取下一只小巧的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
他仍然没有放过李小姐。看完纸条上消息,她沉默了。
话已说尽,对方却依然不为所动,甚至于……她的目光落在纸条上最后一条消息——如意姑娘投水自尽了,在齐浩宇去找过她之后。
数日之后,凌清雪又收到一封信,这次放下信后,她一个人在窗前站立了很久很久。
江随云回来时,她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
他欲言又止,目光落到桌上那张摊开的信纸上,最终走过去,拿起来看。
然后,他也沉默了。信上交代了如意之事的前因后果,当初清雪看到的那一幕是如意刻意设计的,她对齐浩宇说好聚好散,让他陪她最后一夜。而在那之前,她便写信约了清雪当日过去。
“娘子。”
没有回头,她的声音显得有些缥缈,“就算事情真相是这样。可是事过境迁,齐大哥为什么不能放下呢?”曾经她也欣赏过他,却不料他会变成如今这样。
他将她搂入怀中,发出一声叹息,“因为他真的爱上了你。”与所爱的人失之交臂,这是那个男人一声最大的遗憾。
“我们没缘分吧。”凌清雪笑了下,脸上却无丝毫笑意。
“所以我才一直说我跟娘子是三世修来的缘,打都打不散。”他低头在她颊边落下一记轻吻。
“贫嘴。”
“李小姐的事我会想办法,娘子就不要再伤神了,如今你要好好安胎,千万不能出岔子。”
她点头,“我如今行动确实不便,否则的话,我亲自过去一趟应该也可以将人带走。”
“为了她曾救过你,娘子便原谅她所发下的错?”
“谁能无过?宽恕别人也是饶过自己。”她的神情有些伤感,“再说,如今她落得这般田地,我只剩下同情了,哪还怨得起来?”
“娘子既然怨她,为何当日得知她的下落后没找去?”他有些不解。
她将头靠在丈夫肩头,轻抚着自己的肚皮,道:“她处心积虑,也是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双宿双飞,我何必去破坏,一个女人的幸福得之不易呢。”
他叹了口气,“也许当时娘子寻了去,她还不至于落到今天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