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谢云瑶和谢随双双愣住。
谢承煊道:“二嫂痛失夫君和女儿,神志不清,有一日跑了出去,回来时便抱着你,将你当做初盈。你的亲生父母早已在天灾中丧生,又无亲眷,我与夫人只得做主将你留在身边。其实,二兄知道自己身陷险境时,便写了和离书。若论起来,你该是二嫂的养女,该随她姓陆才对。”
他俯身将一封信塞到初盈手中,叹道:“当年,陆家欲把二嫂接回去,连你的名字也一同上了宗谱。可是二嫂不肯认那封和离书,也不肯离开。我已去信,希望陆家把你接回去,只是现在,还没有回信……”
说到此处,他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久不联系的姻亲不抱太大希望,便叮嘱道:“初盈勿要忧心。你先随云瑶去他们母家,哪怕……夫人也会安排好你的去处。”
初盈却没有接这封信,借着叔父的手臂,缓缓站了起来。
“初盈?”
谢承煊担心她一时难以承受,却见初盈虽然脸色苍白,却并无意外之色。
“早在十三岁时,我便知道我的身世了。”
谢承煊惊讶地看着她,初盈扯了扯嘴角:“当年,您和叔母、我母亲在藏书阁谈话时,我就躲在书阁里。”
“和我一同听到这些的……还有兄长,谢陵。”
念出兄长名字的那一刻,泪水终于从初盈眸中簌簌而落。
马车内,谢云瑶捏着谢随的衣角擦干眼泪,谢随立刻将衣服抽回来,声音沙哑:“用你自己的帕子擦!”
谢云瑶抽着鼻子道:“早用完了……”
一面说,她一面戳了戳弟弟的腰,示意他看向初盈。
自从上了马车,初盈便安安静静地,一句话都没有说,一丝哭声都没有发出。
谢随立刻便知道姐姐打的什么主意,用眼神示意:你若是担心,自己怎么不去安慰大姐姐,偏要我去?
谢云瑶用眼神回之:我之前总跟她闹别扭,我不去,你替我去!
从前……她老是觉得堂兄偏心初盈,为此闹了不少脾气。尤其是十三岁后,谢云瑶隐约发现,只要初盈在,堂兄就总是先关注她。
只是谢云瑶没想到,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谢随向后倚在了马车靠壁上,任由姐姐瞪他。
谢云瑶狠狠掐了他一把。
这对姐弟在私语什么,初盈一概不知。她闭上眼睛,满眼都是十三岁的那个夜晚,母亲发疯一般说她根本不是谢家的孩子,初盈逃出归雪苑,躲进书阁里。
正撞见在书阁寻书的谢陵。
彼时谢陵十六岁,已初俱君子如玉般的风姿。他看着狼狈不堪、颊有泪痕的堂妹,怔道:“初盈,你……这是怎么了?”
初盈不料书阁深夜还有人,又不知怎么回答,转身就要逃,却被谢陵眼疾手快拉了回来。
谢陵对于归雪苑二夫人的情状略有耳闻,知道她苦辛难言,反手关好了书阁的门,用自己的身影掩着她,带她去了书阁最深处。
他温声道:“阿盈一定是受了委屈。”
仅仅一句话,初盈的泪水再忍不住。
她哭着道:“兄长,你不要再对我好了。你不知道,我根本……”
话未说完,门外便传来阵阵喧闹,夹杂着二夫人的哭声、追来的谢承煊和三夫人的劝告声,只听“咣当”一声,书阁的门便被推开。
初盈浑身颤抖,谢陵只知她此时不愿回归雪苑,情急之下,便抬手动了一下某处,身后便出现一处暗门。
初盈第一次知道,谢家书阁是有密室的。
密室之中,谢陵听到了关于堂妹身世的秘密。
初盈最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
人声散去,四处寂静,昏暗的密室中,她甚至不敢抬头看谢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