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九言固执地凝视她:“只要我爱您一天,我就不可能想开。”
“诶……其实有你这句话,我就能没有任何遗恨地平静接受,平静离开……”
“院长!”
“沙妈妈……”
“你们都是好孩子,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很放心,但其实……”沙院长松开手,去枕头下方摸索着,“我一开始的想法并不是这样的,就好像传统意义上约定俗成的规矩被某群刺头儿打破了,我不能理解同性恋,甚至是憎恶的。”
憎恶……
很重的词……
砸得路鹿耳内嗡鸣……
路鹿裹紧了沙九言的手,但这次她体察到沙姐姐似乎是早有预感的,并没有乍听真相的错愕和惶然,她沉着探究的视线掠过沙院长手里的许愿牌。
路鹿扶了扶眼镜,从上面的文字体态判断是昨天她们看过的那张。
“九言,我刚才见你带了个女孩儿过来,我就忍不住想,你又重蹈上一代的覆辙了么?”
沙九言目光一颤:“院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我一直以来愧对你的地方。照理说你来到孤儿院时的身份是单亲母亲自杀后的遗孤,我不可能知道你母亲的感情状况。但事实上,刚刚将你收入院里不多久,你另一个母亲马上就找上我了。”
“她,竟主动来找你……”
信息量太大,一下堵塞了路鹿的脑通路。她怔怔地回忆着,难怪沙姐姐看她的全家福时会是那种表情,难怪她明明对她有感觉却一再拒绝。
同性组成的家庭或许有一个同样艰难的,她们家幸运地越走越顺,而沙姐姐这一路越走越崎岖,从三人结伴走到孤影一只……
她尝尽了同性结合的苦,最终仍愿意交托自己,舍身一试。
路鹿尽管已经给出能力范围内最大限度的关爱,但让自己真正走出来的人只能是沙九言自己。
沙院长将二十四年前的一切娓娓道来:“当时我还没有同性恋这个概念。你另一个母亲找到我的时候,我还质疑呢,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同时拥有两个生母。经她给我解释后,我很难形容那时的心情,又觉得荒诞可笑,又觉得恶心可憎……”
望着沙九言娴静的轮廓,沙院长顿了顿继续道:“我原以为她是要接你走的,但她给了我无数个不能带你离开的理由,我只叱问她一句:‘那你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她沉默了。”
沙院长有些意外地扬起沉重的眼皮,实在是二十四年前的沉默和现在病房里的沉默太过近似,仿佛捻了很久的线头,突如其来地穿过了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