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洗耳恭听。”
“臣在军中见一老兵,问之,汝若归家,可有所求?老兵对曰:但求一牛、一妻、十亩薄田而已。
臣再问之,汝无功利之心否?老兵对曰:无,但求安稳。”
“对于一名征战沙场的老兵来说,想过安稳日子,还是可以理解的。”朱载圫点了点头认同道。
“皇上圣明,臣在军中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诉求,不知皇上可否能够一一满足?”王守仁笑问道。
朱载圫尴尬的摇了摇头道:“朕不能。”
“那大明亿兆子民的诉求呢?”
“朕惭愧,做不到。”朱载圫老老实实的回道。
“哈哈,臣也是这么想的,这个时候就需要教化了,只有教化万民,让百姓们在思想上统一,我大明朝方才是无敌的。”
听了这番话,朱载圫不禁拍手赞叹道:“真乃金玉良言也。”
“然孔孟之道,已不合时宜;程朱理学,重天道,禁人欲;天下百姓已经被这张大网给禁锢住了,臣不才,愿以毕生之力,打破这张禁锢人心的大网,所以臣在这三日内,最大的收获便是“穿衣吃饭,即人伦之理”,只有先富民强国,方有资格谈论礼仪教化?”
朱载圫悄悄的咽了口唾沫,王守仁不愧为天才啊,竟然在“心学”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心学”现在虽然很受文人们的追捧,但对于统治者们来说,“心学”还没有证明过自己存在的价值,这是“心学”的短板。
现在王守仁提出了“心学富民”的口号,那便补齐了心学的最后一块短板。
日后“心学”若不能大行其道才怪呢,可想而知,作为“心学”创始人的王守仁,日后也会被抬入神坛。
“那不知先生可有良策?”朱载圫恭敬的问道。
“臣认为要想真正富民,首先要打破儒学的桎梏,不能“以先贤之是非为是非”,孔孟距今已有两千余年了,他们的道理在现在未必适应,大明要想继续前进,必须要学会与时俱进,臣年轻时曾在数座名寺中学法,也与诸位高僧相谈过,佛家说普度众生,他们认为“人人皆可成佛”,同样的道理,其实“人人皆可成圣贤”,相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卫道士、伪君子,臣认为有私欲的人才是最真实的人。”王守仁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
这个理论更是了不起,要是一直持续下去,很有可能会转变为大明的“思想启蒙”运动。
“那先生又是如何看待君与臣之间的关系呢?”朱载圫继续问道。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王守仁不卑不亢的回道。
听到这个答案,朱载圫不禁苦笑一声道:“依先生之见,朕是不是对待臣下太过于苛刻了?”
“非也,老臣苦口婆心的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您一件事,那就是要向前看,还请皇上相信老臣,三十年后的大明与今日的大明相比,绝对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今日所有腐朽、不堪的东西在将来都会被扫进垃圾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谁也阻挡不了。”
“先生的意思,朕明白了。”
“皇上天资聪慧,更要学会宽恕,不要在意过去,目光一直向前就对了。”王守仁摸着胡须笑道。
“多谢先生解惑。”朱载圫拱手拜道。
“皇上既然已经理解,那老臣的任务就完成了,老臣告退。”
“先生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