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冷着眼,很明显不吃他这套:“别跟我扯这没用的,人家是轻伤不下火线,你这把年纪了还下什么火线,有点领导摆架子的风范行不行?!”
说完他看上去十分“不耐烦”且“被逼无奈”地从口袋里拿出来几包感冒药,本来想直接撕开的,但被季局的目光锁定得浑身烧灼得慌,脸一热把感冒药全堆到了季局面前。
“自己去冲,我不理你了!”松鼠说到做到地坐在了椅子上,傲娇地把目光放在了别处那。
季局拼命憋着笑,掩着嘴干咳了两声便乖乖起身出去找饮水机了。
余光瞥见门被掩上了,松鼠这才站起身来去掀开茶壶,果然水全冷了,他内心默念了一万遍“就算不是亲爸也是亲领导”“生气伤身生气伤心”这才堪堪抑制住了自己的怒气。
等了半分钟,季局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又顺路检查可怜打工人们的上班情况去了,松鼠连打了三个哈欠,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也只有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回应他。
松鼠和季局都是同款手机的同款默认铃声,他随手接了起来才发现这是季局的手机。
“老季,有线人说卓庆民进医院了,头部受了重伤正昏迷,现在在曙光医院的住院部。”
虽然对方刻意压低了音量,但松鼠还是不难听出这是蔡副局的声音。
松鼠没敢说话,一听这句虽然他听不懂什么意思但一定很重要的话,赶紧把通话给挂断了。
他磨了磨门牙,用自己生日一试就把手机打开了,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又飞快点开了微信搜索蔡锐钧并发道:【我这里信号不好,听不清,你打字跟我说吧。】等蔡副局回了,松鼠才赶忙把自己刚才发出去的话删掉了记录。
等他把未读标识设置好,然后将手机黑屏放回原位时,季局正好推门进来了,松鼠瞬间又回到了他出门前的模样,宛若一切都没发生一般。
“刚刚你手机响了一下,应该是有信息。”松鼠状似无意间提了一嘴。
季局看起来没太在意,把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回到桌面后随手暼了一眼,在孩子面前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摆手让松鼠回去:“行了,报告我待会看,药我也冲了,一定喝。小少爷你快回去吹暖气吧,下次外勤一定派你出去吃冷风。”
看他这个样子,松鼠越发肯定这个消息不简单,他心头微动,但也只得起身准备走人。
等走到了门口,他倏然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明天是我妈忌日,中午我去给她扫个墓,你要不要一起?顺便吃个饭什么的……”
季局做刑警出身的耳力自然上佳,他听得一清二楚,但还是笑着问道:“你说什么悄悄话呢,听不见。”
松鼠瘪瘪嘴瞪圆了眼,喊了一句“记得吃药!”之后便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直到走出了十几米,他才收敛了表情拿出手机,翻出个号码便打了过去。
“喂?老同学,我是季唯啊。……嗯,我在空州市局做法医呢,听说你也来了空州是吗?还是在曙光医院?……啊恭喜恭喜,都当上副主任了呀。……哈哈哈你也过奖了。哎,你还是在神经外科是吧?……哦,是这样的,我想找你帮个忙。”
“你也知道的,我在市局当法医,肯定不会骗你,咱们都大学一个寝的同学嘛。”
“我们最近在查一个人,叫卓庆民,听我同事说他好像头部重伤昏迷进你们医院住院了,是这样吗?”
“噢,你放心,我绝对不干不合法的事情,我也算警察嘛,不会骗你的,我就是想帮我同事确认一下。”
“我也不是让你出卖病人隐私,我就是希望他要是有了什么情况你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们注意一下。”
“哎好嘞,谢谢谢谢,麻烦你了啊老同学,帮忙多关注一下他,下次见面我请你喝酒。”
“好,拜拜!”
挂完电话,松鼠的满脸笑容转眼又消失殆尽了去,他沉默地回头看了一眼局长办公室紧闭的大门,莫名地觉得心脏跳得飞快。
·
挂掉电话后的另一边,季唯的这位副主任老同学正带着几名实习生巡视病房。
走到b59的病房门口,几人进去看了看,卓庆民仍旧躺在病床上一动未动,心电监护仪上线条正常,但病人看起来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双目以上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
“b59的病人还没有醒吗?”副主任若有所思地问看护他的护士。
女护士点了点头:“没醒,手术完到现在一直没有任何动静,按道理今天早上就该醒了的,可能还得再晚一些吧。”
“好。”副主任没啥可多说的,明白这人的情况之后便带人继续往需要他给实习生讲解的其他病人那走。
只是在他转身之后,在他旁边的其中一位实习生与女护士对上了目光。
女护士朝他轻轻地眨了眨眼,那实习生明白了,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就继续跟着离开了这间病房。
然而等女护士也一起离开之后,洁白的被子底下,卓庆民的无名指暗暗抽动了一下。
傍晚最后一缕光在灯亮起前落下,绷带下方的一双眼睛却也悄然睁开了。
·
天还没晴够40个小时,就又簌簌地飘了些许银针似的雨来。
一辆上海大众大中午刚下班就从空州市局悄摸驶了出去,逆着奔往市中心享受午餐的车流和人流一路朝着郊外的方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