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句话清楚点明了这场赐婚的真实目的。
“你以为是因为你喜欢嘉宁才给你们赐婚的吗?本宫看你也很喜欢崔家女,可崔家女虽然贤惠,但能给你带来的利益远不及嘉宁能给你的利益,所以嘉宁是太子妃而崔家女日后只能抬进东宫做太子妾室。”
“当年若是荣庆公主诞下那名男婴,那淮阴侯一脉就有继承人了,届时分到嘉宁郡主头上的权力能有多少,你又能从中谋利到多少?”
“当年若没有你父皇的同意,本宫一介妇人,如何能只手遮天谋害公主。何况荣庆公主身份尊贵特殊,掌管皇商命脉,岂是本宫轻而易举就可撼动?”
“扬儿,母后与你父皇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齐家的天下啊!”
天空中一声惊雷乍响,齐越扬惊得从椅子上跌落,仿佛这道惊雷击中了他的身体。此刻,他的头痛欲裂,而那个他本应最熟悉的母亲,却突然变得陌生得让他感到刺骨的寒冷。
她以“为他好”的名义,做着他最为厌恶的事情,就像一位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戏子。
他贵为太子,乃是帝后伉俪情深时所诞下的龙子。为了他的前程似锦,帝后苦心孤诣,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牺牲众多无辜之人,只为给他铺设一条通向无上权力的康庄大道。
“儿臣这么多年来,一直以为是阿离偏袒阿律,儿臣嫉妒甚至怨恨,儿臣埋怨了阿离和阿律这么多年,到头来儿臣竟然才是那个该向他们道歉的人。”齐越扬双眸猩红,为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糊涂心怀愧疚。
他少声嘶力竭,痛苦说道:“母后,你告诉儿臣,儿臣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阿离和阿律,难道儿臣就能辜负他们的真心吗?”
“你是上位者,一个优秀的上位者从不需要真心。”皇后居高临下端睨着齐越扬,残酷的告诉他现实。
“一个优柔寡断,满眼只有儿女情长的人,是最不适合当皇帝的。也许是本宫与你父皇事事为你着想,处心积虑为你谋划,竟叫你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可你若是看不透这一切,你就只有被你那两位哥哥八位弟弟踩在脚底下蹂躏。天家的人,从不需要真心,也最忌讳付出真心。你不当这个太子,多的是人想争这个位置,这些年你生活得太平静,缺乏历练,早已忘了你的身份了。”
“母后知晓你对嘉宁的情谊不一般,可若你不是太子,只是区区一个王爷皇子,你以为你能和嘉宁作为幼时玩伴,你以为你能让严家二郎作为伴读,你以为你能想娶就能娶到嘉宁?”
“人不既要又要,扬儿你日后是天下之主,你的眼光需要放的长远,不能拘泥于眼前。不过是一个郡主和一个将军家的儿子,哪里值得你为此忧心忡忡呢?”
皇后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劝说一番,企图点醒齐越扬这个糊涂人。
“可是母后,您和父皇,从未问过儿臣是否愿意当这个太子,您与父皇的希望强加在儿臣身上这么多年,儿臣实在惶恐……”齐越扬瞳孔中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妄想挣扎一二。
皇后雍容华贵的容颜终于皲裂,她扬起手重重一个耳光打在齐越扬的脸上,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你给本宫闭嘴!”
“本宫看你真是读书读蠢了,拥有的东西多了便会贪图未曾获得的东西,为了儿女情长竟然抛下天下百姓于不顾。你给本宫滚回你的东宫去,想不明白这一切便不必再踏进钟粹宫一步,本宫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出升天的货来。”
“你父皇子嗣众多,你不想当太子,有的是人当。”
皇后指着齐越扬,怒火中烧,拂袖转身进入内室。
齐越扬万念俱灰,呆愣地坐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皇后生气离去的背影。
京城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齐越扬如行尸走肉般走出了钟粹宫。他身旁的太监小心翼翼地撑着伞,亦步亦趋地搀扶着他,缓缓走向东宫。
或许是淋雨吹了冷风寒气入体,或许是被严律打的遍体鳞伤,或许是知晓真相后的惊惧忧思,总之无论如何,齐越扬回到东宫后便一病不起,高热不断。
钦天监日子选的很快,将婚期定在明年五月初八,距离婚期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筹划。
传信的太监一早就到了淮阴侯府,此时荣庆公主正带着淮阴侯在院子里打五禽戏。
“奴才已将婚期传达给公主和侯爷,那奴才就回宫了,不留下叨扰贵府。”太监传完话就打算离开。
“公公不再坐会喝杯茶?”荣庆公主熟练地给太监塞了一个荷包的银子,客套道。
“不了不了,宫中事务繁忙,奴才便不多叨扰公主和侯爷了,只是听闻太子殿下昨儿个忽然病倒了,许是昨夜吹了冷风受凉。”太监收了荷包,笑得更加灿烂了,也将自己知晓的消息告知了荣庆公主夫妻二人。
荣庆公主说罢也不多费口舌,叫管家送那太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