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他原本以为,从乡下来的小村姑,会跟张白纸似的。没想到,她居然还知道青楼。
不对啊,宫里的男人只有皇上,满打满算皇上才七岁,也不该知道这种地方啊。
洛英笑的得意,用手挥了挥,示意他压低身子,凑近些。
等凑近后,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解释道:
“最近我听了不少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其中不少相遇的地方,都是在这花楼里呢。”
说罢,她还冲着宁墨挤眉弄眼一下。
宁墨觉得荒唐,宫里何时流进了这种玩意儿。看来,回家后该跟三叔提个醒,好好命人查一查藏书阁了。
既然决定回宫,两人就此便要分手了。
临走前,洛英突然转身问道:“忘了问你,你上回给我画的画,什么时候能好啊。”
“哦,近日恐怕是不行了。”
“怎么了?”
“我有一位多年挚友,如今身体不适正在宫里养伤,我这几日都在宫内,陪他说话宽心。”
洛英也不是个难为别人的人,一听宁墨是真的有事,立马爽快道:
“没事,反正我也不着急要。你在我离开宫里之前给我就行,你画的那么漂亮,我还想留做纪念呢。”
宁墨一怔:“离开?”
“对啊。”
洛英大大咧咧,丝毫没留意到他的异样:“既然我现在已经找到弟弟了,等我们姐弟俩相认后,我就带他回涿郡,去找我娘。我还想供他读书,让他考个秀才呢。这样以后我们家就不用赋税,日子也能越过越好的。”
“我走啦,宁墨。”
宁墨笑着目送她离去,却在她背影越来越远,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淡。最终,全部隐于平静的双眸里,再也不见踪迹。
只看张大伴儿对她的态度,足矣彰显皇上对她的重视。
退一步讲,即便她当真能出宫,被阉割过的人,又怎能考取功名呢。
想起那个灿烂的笑容,宁墨在心中暗暗可惜。
只怕,注定要叫她伤心一场了。
他羡慕堂妹宁妍,为了家族的荣辱,甘愿舍身远嫁北魏。
他钦佩好友延秀,自愿舍弃一身荣宠,也要追宁妍回来。
如今,他竟然开始觉得,就是这个从穷山僻壤来的小村姑,都比自己活得真实,快乐。
身为宁家嫡长孙,他肩负着朝廷和家族的双重重任,有怨不能倾诉,有痛不能发泄。戴着那张面具,行走于宫廷和宅院之间,渐渐地,他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本身是什么模样了。
也唯有颉芳阁的梨花白,从喉咙烧到心口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似乎还是个人。
阴错阳差的带出了她,又鬼使神差的对她说了那些话。
宁墨觉得自己是疯了,幸而她是个事事不懂的村姑。否则,就是给了李明华那个疯女人最好的借口。
一个向宁家挥舞屠刀的最好理由。
望着她远去的方向,洛英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人群中。宁墨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
再睁眼,那个目中含笑,温润如玉的贵公子,重新回到了人们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