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妇人终于将一大盆的衣物洗净双手扶着一边的木栅栏站了起来,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全然熄灭的灯火,舒了一口气。步履阑珊的走回了一间只有一张床一面镜子以及一只被虫蛀了的箱子的小房间。
妇人走到那只十分陈旧的箱子面前,将木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袱,掀开包袱两边的布条,里面出现了两只布偶,在布偶上已经插上了上百根尖利的银针。布偶上的背后分别写着“烈云婉”和“玉如歌”两个名字,妇人将放在一边的包袱打开,从里面抽出几根针就往上面狠狠的刺去,一边刺,一边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
终于在布偶上再也插不下针头的时候,妇人停下了手,将布偶重新放回了木箱之中,而后走到房中的那面铜镜前,望着铜镜内憔悴不堪的脸,妇人捂住脸痛哭失声。
铜镜中,妇人满脸肥肉与斑点的面容在泪水的冲刷之下显得越发的丑陋。里面照出的影像赫然是被发配到家庙中反省玉家的正室夫人李氏。
话说这人分三六九等,这来玉家的家庙的人亦是如此。来祭祀祈福,求拜祖先的自然是上等人,干净整洁的厢房好生伺候着,其次是反省数日即日就会被送回府的,被安排在了前院的上房,一日三餐有人照料,每日闲来抄抄佛经,拜拜先人即可,若是上面有人特殊安排了,自然也是少不得吃一番苦头的。最后是那些一辈子都只能呆在家庙中的,这些人每日洗衣做饭,刷马桶,到最后还饥一顿饱一顿。若是敢反抗的,家庙中看守的粗使妇人以及五大三粗的壮汉自有办法收拾。
原本摆着玉家家族族长正室夫人架子李氏是趾高气昂的走进这间家庙却没想到不到半月,自己落到了眼前这般的境地。
来到家庙的第一天,因着这李氏的身份,看守的人确实是安排了敞亮的房间,好茶好饭的伺候,受罚的人更是对李氏恭敬有礼。可到了两天后的深夜里,原本还在做着娘家大哥走出牢狱,官复原职,自己被老爷玉正鸿亲自迎回家的美梦的李氏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开始了没日没夜干粗活的苦难生活。
刚开始李氏还会吵闹,可家庙内看守的手段实在了得,三不五时一顿毒打,更兼有底下看不惯正室跋扈的妇人的连番捉弄。李氏没两天就熬不过了,拿出银两央着从家庙中回府的人去给大女儿玉佳娴送信,让她找柳妃娘娘,找三皇子·······总之就是要想办法把自己弄回去。没曾想,被人察觉了,偷偷摸摸带来的银两首饰被人尽数收走,连带光鲜些的衣物也被人抢去,李氏身上变得身无分文。如今的李氏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砍柴挑水,回来还要洗衣做饭,甚至还要刷马桶倒夜壶。
出身相府的李氏何曾受过这等苦楚,几次想要装病躲懒,可次次都被人识破,少不了又是一顿毒打。在半个月的时间内,李氏在这间玉府的家庙之中可谓吃尽了苦头。李氏是夜夜盼着有人来将自己接回府,在心中更是暗暗发誓,回到府中定要揭了这些人的皮。可没曾想,人没盼来,却盼来了烈氏被升为平妻,即日带着嫡子嫡女前来祭祀祖先的消息。
得到消息的李氏瞬间懵了,瞬间明白了为何这家庙中的人敢对自己这般的无礼,李家败落了,自家的老爷压根就没打算过要把自己接回去!
现在的李氏那个悔恨那!恨自己当初为何那般的蠢钝,会以为烈氏母子柔弱可欺,甚好拿捏,将母子三人引进了玉府。若是自己不将这三人带回来,亲侄儿也不会因为调戏玉如歌变成太监,李家也不会惹上金陵侯府被陷害,自己也不会因为喝错了药生下那般的孩子······想起那如今在玉府之中风光无限的烈氏母子三人,特别是烈氏与玉如歌,是恨的心都嚼碎了。
原本自己与江姨娘不过是小打小闹,何曾想过会弄到这等田地,江姨娘有玉如龙又如何,那始终只是个妾呀!怪只怪烈氏母女狼心狗肺,自己大发善心将她们接回府中,竟然将自己害成了这等模样,实在是可恨!只可怜自己如今被发配边疆的父兄,若是到了那苦寒之地还不知能不能撑下去。
就在妇人哭泣的同时,在远远的山道上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在玉府家庙不远处停下,一名身着黑衣斗篷的女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走后院的小道闪进了这间家庙。一路寻找,终于走到了李氏所在的这间最为偏僻的居住之地。
看了一眼墙上发霉带着淡淡难闻气味的墙皮子,女子皱了皱眉,推开了这间厢房的大门。
厢房内听到动静的李氏一惊,还以为是家庙的看守来了,连忙擦了擦脸转身。这一转身便看见自己盼了好些天的玉佳娴,顿时惊喜万分。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女儿的手,激动的说道:“佳娴,你来了,是你爹让你来接娘亲回去的吗?”
望着眼前狼狈万分身上还带着些许异味的李氏,玉佳娴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母亲,父亲怎么会接你回去,眼下舅舅和外祖父都被皇上下了牢狱已经被发配了,父亲恨不得早些撇亲关系。女儿养好伤回到府里面,东院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哪里还有人想得起母亲您呢!”
闻言,李氏僵坐在地,她,果真是被抛弃了。
见李氏一脸心如死灰地坐在那里,玉佳娴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曾几何时,满腔傲气的母亲如今竟然落到了这般的田地。这一切都要怪玉如歌那个贱人,若是她早就死了,没有回到京城之中来,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头李氏僵坐许久,方才慢慢将视线转向这边的玉佳娴。
“佳娴,你一定要想办法将你舅舅和外祖救回来呀,没有他们,我们就永远没有翻身之日了。你去找柳妃,求她想想办法······”
“娘亲,这正是我带伤赶过来见你的原因之一,我如今也是见不到柳妃娘娘的。眼下玉如歌马上就要变成锦亲王世子妃,柳妃娘娘怎么会为了李家公然与未来的锦亲王作对呢!”
脚伤大好之后,自己第一件事便是去宫中求柳妃娘娘,希望帮舅舅和外祖父翻案。可是到了宫中,柳妃娘娘却面露难色。只道已经尽力,只是那锦亲王世子干预其中,爱莫能助,。
一番想来定是玉如歌在背后怂恿的。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在世子面前煽风点火,一步步将自己的母亲逼入绝境,让烈氏做平妻,自己好名正言顺的飞上枝头做凤凰。
“母亲,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玉如歌做不了这个世子妃,还要让锦亲王世子厌弃于她,柳妃娘娘才能出手相助”。
没有抚远将军府,没有李家,没有母亲这正室在玉府,不要说登上皇子妃之位,就是嫁入一般的显贵人家都再无可能。那自己多年的努力又算什么。柳妃娘娘说的对,只要让锦亲王世子厌弃于她,介时再从中斡旋,李家兴许还有翻身的可能。想到柳妃某些暗示性的话语,玉佳娴就心怀雀跃。
“让她做不了这个世子妃,还要让锦亲王世子厌弃于她?”玉佳娴的话让李氏一怔,却是苦笑着摇摇头:“太晚了,如今我都被老夫人和老爷罚到这家庙中来了,如何还能有法子动她”。
玉佳娴闻言笑得阴险,扶着李氏坐在一边的床榻上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纸包:“母亲错了,就是在这家庙中才有法子,女儿都已经盘算好了,你且听我说来”
厢房内,李氏听着玉佳娴娓娓道来的的法子,连连点头。
母女二人续完话,外面天色渐亮,玉佳娴见李氏的身上寒酸得紧,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手上的水泡更是一个接着一个,不由拉住李氏的手问清详情,一问之下,脸上染上几分怒色,“母亲再忍上几日,将来回了府,这里欺负过您的,咱们再一一发落了他们”。
“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