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稍稍舒展,樊姬问道:“敢问当交谁人,当伐何国?”
屈巫正色道:“自是联齐伐鲁!”
樊姬不由讶道:“鲁使不是欲乞师伐齐吗?”
“鲁近而齐远,欲伐齐必要借道,受制于人。且齐强,又与晋恶,若是伐齐,岂不让晋侯得了便宜?唯有伐鲁,才能成楚之霸业!”屈巫侃侃而谈,一番话掷地有声。
樊姬的不由轻叩指尖,片刻后才道:“可攻鲁,卫?”
“然。”屈巫在心底暗赞,王妃果真机敏,卫、鲁皆与晋亲善,趁机攻伐,才是上上之选。
再怎么熟悉朝政,这等谋国之策,仍旧是樊姬无法做出的。此刻听了屈巫所言,心中竟有了些底气,不再那么慌乱。
长叹一声,她道:“亏得有子灵献策。”
屈巫唇角微敛,姿态谦逊:“愿为小君分忧。”
樊姬又叹:“谁料大王会病重至此……”
屈巫也跟着道:“众巫皆不能治,怕是天命。唯有送大王魂魄,安居幽都。”
这也是身后事里最重要的一点,樊姬颔首:“亏得瞳师生出了巫子,若非如此,予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了巫子,才能让巫瞳随殉,让这支血脉不至于中断。也许突如其来的巫子,正是天意兆示。
屈巫闻言也道:“多亏子反进献巫苓,才让瞳师保住血脉,实乃天意。”
樊姬眉头一皱,“巫苓”?怎么会突然提及她?她跟巫瞳的血脉又有何干系?
屈巫见她神情不对,讶然问道:“不正是巫苓援手,才让那难产的巫婢诞下巫子?小君不知此事?”
樊姬的面色变了,她不知此事!
屈巫却道:“未曾想巫苓术法如此高妙,若是能为大王诊病就好了。”
是啊,失心、难产都能救回来,巫苓术法该是何其惊人。可是她没有替大王诊病,一次也无。全赖巫瞳三番四次进言劝阻。
樊姬的手掌缓缓握起,唇边露出冷笑:“生前不能用那刺鬼之术,身后却未必不能。大王归幽都,多一人伺候也好。”
她竟信了巫瞳!如此欺瞒,莫不是两人早生奸情,巫瞳想救她一命?
她竟信了巫瞳!!
见她如此,屈巫似猜到了什么,却未曾多言,恭恭敬敬的请辞告退。
待人离开了大殿,樊姬立刻道:“派一队人,围了巫瞳住所。若是王崩,杀院中人殉之!”
巫瞳不过是大王奴婢,也敢如此欺主!她倒要看看,他要如何护住那女子!
缓步走出大殿,屈巫唇边才浮起浅笑。宫中又岂有私密可言?想查的,总是能查到。要怪,就怪巫瞳自己太心切了吧。
如此一来,后患全无。
他重新迈开了脚步,组佩轻摇,不声不响,亦如端方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