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之入骨的面庞,刻骨铭心的面庞。
仿佛突然之间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之中“轰”的炸开,带着的凄厉与抹杀的疯狂,像是凌厉的笔势狠狠地剖开脑颅的苦痛,狠狠地挖开胸口拉扯出心脏的疼痛,一瞬间脑海涌上的疯狂的杀意,她几乎失控的抱住脑袋,痛苦的一声怒吼。
回忆生生撕扯着的脑海,因承受不住而好似就要炸开。
那一年,桂花树下,母后将她自己幽禁在深宫大院,再没与其他人说过一句话,却有一个人说,“七公主,既然你的母后不跟你说话,那你就来当本宫的女儿可好,你同凌儿是亲兄妹,本宫会好好疼你的。”
那一年,有一人满脸温和静雅,轻抚她的脸庞,“小云儿,就知道你玩得累了,母妃亲手给你做桂花糕吃。”
那一年,她躲在书柜里与四哥哥躲猫猫,却听到她冷酷无情的对另一人的命令,“你去告诉陛下,我已诞下麟儿并已平安养大,北封国君对凌儿也很是喜爱,如今凌儿夺位的最大威胁是皇后嫡出的七公主和八皇子,我会除掉他们,届时请陛下安排朝廷为我儿正名。”
也是那一年,父皇出宫安抚西京暴乱,她发动宫变,自己在暗处同母后眼睁睁的看着她,亲眼看着她,掼死自己的亲弟弟。亲眼看着她,拂开旁边帝凌渊哭喊阻挠的手,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囚禁,然后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从自己弟弟幼小的身体上踏过。她在暗处看着,只有咬住下嘴唇,把下嘴唇都咬烂了,才能迫使自己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那么多年,她才发现,那双抚摸自己的温暖的手,竟然流的是冰冷的血。
这么多年,被噩梦萦绕,她又遇见了她。
帝朝云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上涌,几乎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杀意,想要拔剑去亲手杀了那个狠心的女人。
突然间,周围的宫殿都亮起了灯火,响起了一阵铿锵的御剑侍卫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几声急切的吼叫。
“看!在那边!”
“快去抓刺客!”
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恨着,愤怒着,不管不顾的,周围的灵气听候她的召唤,在她手中缓缓凝聚,成形,她猛地一甩手,那团如云雾般的灵气狠狠地扑向那个女人,从她胸口掼过去,将她狠狠地钉在地上,看着她没有闭上的一双惊惧的眼睛,定格,不再动了。
帝朝云愣愣的看着那张脸,脑海中一片空白,心口处细心裂肺的疼痛,丝毫没有在意到即将到来到身边的危险。
在这时,一只手悄悄地从后揽住她的腰,带着她,一旋身下了屋檐。
第十一章、我心恒安
一只有力的臂膀,熟悉而温暖的乌檀木香气盈满鼻尖,她只是身体本能的依靠,没有反抗,并且带领着她,从沉溺的痛苦世界中回旋醒来。
轻轻回头看着,他没有蒙面,一身黑衣衣角衣袂照样勾勒着翻飞的金花,原本温润的气质变得有些冷冽,柔和的面部曲线也变得刚毅,他没有笑,只是眼中带着丝丝心疼。
“快点去追!别让他跑了!”
大批人马袭来的声音,他抿唇,轻轻一推帝朝云,压声道,“脱!”
她只是轻轻扫过他的眼睛,便知道了他想要干什么,有一种默契与熟悉感袭来,但是情况危急不容多想,她扯下包裹着头发的黑色发巾,甩给他蒙面,银色长发随即落下,在空中飘散开来,脱下黑色的夜行服,露出了白色的里衣,然后一脚把夜行服踢到草丛里,扑向他的怀抱,闭上眼睛,装昏迷。
他纵身一抱帝朝云,站上屋檐,一只手捏住她的腰,一只手装作卡住她的脖子,露出她的银色长发,平静的向来的人马道,“你们若是再向前一步,倾城公主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大片人马涌在冷宫下,前面领头的人竟然是楚静。不过这冷宫是皇宫三进,外与楚王府接壤,倒是不足为奇。
楚静一抬手,止住了侍卫队的步伐,侍卫队不再上前一步。
他看着下面的楚静,淡淡道,“想要回倾城公主,明日午时,就在这里拿鲛珠交换,别想耍花招,只能一个人来,否则别怪我失信于人。”
说罢,他一个转身下了屋檐。侍卫长立马想要追上去,却被楚静挡住。
侍卫长立刻面露出疑惑的神色,询问道:“郡主……这……”
楚静轻轻眯起眼睛,半晌轻笑出声,眸光露出算计的光芒,道:“别去追了,这么好的机会。”她看了看屋檐上那颗灼灼发亮的鲛珠,眼神也像那鲛珠般明亮,转身向皇宫内殿走去。
纳兰天阙抱着她站在荒芜的花园假山石后,见到人马撤离,帝朝云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软下来,趴在纳兰天阙身上,额上浸出一层细细的密密麻麻的冷汗,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重现了的过去的苦痛记忆,心脏也犹如抽丝般绞痛。
纳兰天阙微微叹了一口气,抱着她回了驿馆,一路上她闭紧了眸子,双手挂在他脖子上却极不安稳。
回到了驿馆,他轻柔地将她放在软榻上,起身想要拿来帕子给她擦汗,却被她一把逮住手,睁开的一双迷蒙的眼睛,带着一点点的哀求:“不要走。”
纳兰天阙愣了愣,随即温柔的笑开:“好,我不走。”
得到了他的保证,她浅浅一笑,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