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不但痛哭失声,竟连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边大哭大喊边往外闯去。苏幕遮看她几乎歇斯底里了,忙把她拦住顺势按到墙上。这一按不打紧,小屋的墙壁也是木制的,这么多年木头里面早就烂了,一碰就酥,再碰就碎,墙壁被撞出个人形,木屑哗哗剥落。
这么一撞之下,春草稍稍回过神,无神的泪眼里重新有了焦点,嘴唇微翕:“小姐……”
苏幕遮拉她到身后,自己则凑到春草适才弹起的角落细看,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把她吓成这样。
角落里也有很多虫子干瘪的尸体,全都轻薄透亮,一碰就碎,苏幕遮用脚尖拨弄了几下,忽地心头一跳:真的有东西在动。
一条绵软白的小虫顶开那些虫尸探头出来,只见它有寻常人食指那么大,形状似蚕,头上两根触角在轻轻摆动。
小虫一曲一伸间慢吞吞地从角落爬出,爬过的地方留下了淡青色的透亮粘液,经久莹润。
春草见那虫子玉雪可爱,心中的恐惧去了大半,想到自己就被这么个小东西吓得又哭又叫,不禁有些羞赧,边说“好漂亮的虫子”边要伸手去摸。
“别动!”
苏幕遮轻喝一声,扣住春草的手腕阻止她去摸那小虫,她用警惕的目光四下逡巡了一阵,后轻声说道:“这东西看着是好看,但说不定和香蕈一样,越漂亮的越有毒。”
春草活了那么多年,从没像今天这样玩命狂奔过,心里对这个“毒”字是怕极了的,听苏幕遮这么一说,心头一阵战栗,颤声道:“会,会咬人吗?”
苏幕遮蹲身去看那小虫,沉吟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咬人,不过它爬这么慢,又不会飞,除非你把脸凑上去给它咬……不用害怕,我先研究一下。”
她与白虫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看的都要斗鸡眼了才没看出什么端倪,她揉了揉酸的双眼,倏尔问道:“那是什么?”
春草顺着她的问话回头一看,自己背后的木墙被刚才那么一撞,撞出了丝丝裂纹,斑驳的墙面下露出一角异色。苏幕遮伸出手臂,三抓两抓地剥落墙面,在扬起的木屑灰尘中看清,墙里竟然埋藏了一个油纸包。
木屋显然是人建的,而这油纸包也显然是人藏的。只是不知道建这屋子的人是不是就是藏东西的人,那人把这东西这么珍而重之的藏在墙里,若非机缘巧合,定然不会被旁人现。
苏幕遮不疑有他,用两指捻住油纸包一角,向下一抻抽出,抖了抖上面的灰尘,打开包来看时,里面原来是本不薄的册子。
她“咦”了一声,好奇心大起,册子封皮上写着两个端方的大字:蛊经。旁边还有三个小字:唐诗录。
蛊经?蛊经是什么?唐诗录是指名叫唐诗的人抄录的?还是抄录的是唐诗啊?
苏幕遮定了定神,决定不再乱猜,而是翻开来从头细看,现册子每页上都有图有字,她慢慢诵读下去,突然心头一震,读出声:“金蚕蛊,将十二种毒虫放入炼蛊皿中,使之互相噬咬,最后剩下的那只形状似蚕,皮肤金黄,便为金蚕蛊……咦?”
苏幕遮之所以拣这一段来念,是因为她对于金蚕蛊这种毒物早有耳闻,传说这是蛊中最毒,磨成药粉后无形无色,中毒者会觉得有千万条蚕虫同时在周身咬啮,痛楚难当,直至气绝身亡。
而她念着念着突然又念不下去了,只因册子上的记载与别不同,竟不是如何使蛊害人,而是将蛊加以利用:“……虽剧毒无比,但生性好洁,可使之打扫房间,专吃尘土蛛丝,屋内可保一尘不染。”
这段文字下面还记载了如何去除金蚕蛊的毒性及如何防止反噬,这一页的最下面则画了只探头探脑的金色蛊虫,正在屋子角落吃垃圾,本来让人闻之色变的毒物,经此人描画竟有了几分憨态可掬。
苏幕遮又随手翻阅,过得几页,便见到“蛇蛊”二字,心中疑问又起:这小屋过山峰和毒蜂都不敢近,莫非就和蛇蛊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