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霖走出府衙的时候,有些意外地现,等着她的不只苏幕遮和书虫两个人。
“林姑娘。”
丁湘命小厮搀扶着久跪的袁大家,自己则微笑示意林雨霖。
林雨霖想不明白他特意等着自己的用意,直言问道:“我认识你吗?”
丁湘声轻但坚定道:“多谢林姑娘仗义执言,今日能有这个结果,亏得有姑娘,”他犹豫一瞬,又补充道,“也亏得东方将军没有徇私护短。”
林雨霖“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一椿事,问道:“袁老先生,你是从哪里打听到这么多与我外公有关的事的?”
袁大家苦笑道:“小老儿去的地方多,听到的故事自然也多了。人走人路,蛇行蛇道,有些细节达官贵人不知,贩夫走卒知道得是一清二楚啊。”
林雨霖盯着他的双眼道:“是吗,”她微微一笑,促狭道,“那我期待着您的新作,看能说出什么关于镇南将军的故事。”
袁大家应了声是后,转身上了一抬小小的软乘,离开了雍京府的衙门。
丁湘却没有随着一起走,只笑着和林雨霖搭话:“不知道林姑娘可愿赏光,今晚去争鸣轩再听一次袁大家的表演?”
林雨霖表情不动,心里却有不少活动:他说这话是何意?要是一个时辰前,我确然是想去凑凑热闹,可我现下已经听过了,又何必再听。这人看着也不蠢,怎么会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好在她不是一个人,在她与丁湘和袁大家说话间,苏幕遮和书虫二人还在原地等着她。可眼见得袁大家已经离去了,丁湘还在说个不停,他二人恐怕这位“状王”会对林雨霖有所纠缠,围了过来,正好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林雨霖虽不作答,但有人替她回答。
“小姐。该回府了。”
书虫面无表情地说道。
说是“护送小姐回府”,其实在街角处拐了个弯,这三人就道“再会”了。
林雨霖拉着苏幕遮的手,恋恋不舍地说道:“苏姐姐。我们再去玩一阵子吧……不然,我请你到府中去做客,这样你有什么要求就可以和外公当面提了。”
苏幕遮摇摇头,说道:“这可不行,”她压低声音。恳切地拜托道,“我求你的这件事,希望你能私下和林大人提,如果他老人家不答应,场面也不会难堪,更不会使他为了表示不徇私而加倍严苛。”
林雨霖歪头想了想自己外公的一贯做派,觉得苏幕遮描述的这种情况是极有可能会生的。外公最倔强固执了,而自己最随他的就是这一点。
小时候奶娘抱着她哄时,经常轻戳一下她的额头,嗔怪她是个“犟拐拐”。也总说些“犟拐拐麻拐儿仰绊起飞”的俗语揶揄她,说她和那麻拐儿鸟【注1】似的,明明知道腹部朝天背朝地是不可能飞起来的,偏要这么飞。
奶娘屡屡这么说,说着说着又会去哭她的娘亲,抱着她摇着她,告诫她不要学她娘亲,说女孩儿这么犟拐拐地是要吃亏的。
林雨霖自懵懂时起就被这么教育,日子久了,虽然她的脾气还是倔强的很。但她时常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去走娘的老路。不知不觉间,她开始怨怪她娘太有主意太倔强,才会至死都要和外公对着干。
可今日。一个她根本就不认识的长辈当着她竟也这么说,说她娘亲“自小有主意,所以才……”
才什么!想泼什么脏水尽管泼,何必如此吞吐,惺惺作态!才痴心错付吗!才红颜薄命吗!才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吗!
苏幕遮嘱咐完后,眼见着林雨霖先是垂不语。片刻后泪凝于睫,泪珠一颗颗地滚落尘土,吧嗒吧嗒地,掉的比雨珠还快。
苏幕遮忙掏出帕子递给她擦脸,口中安慰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说的好好的,突然哭起来了?”
林雨霖以帕覆面,想要吸干眼泪,可是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每每拭去就会有新的溢出,到最后,她干脆不去抹泪,而是将手帕在鼻子上用劲一擤,后抽搭地递还给苏幕遮。苏幕遮哧地一笑,佯嗔道:“洗干净了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