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自主地轻声道:“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他微微眯起眼,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我一惊,当即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一时间竟是鬼使神差地失态了,面前的这个人,分明是帝辛,因此一言不发,只顾伏在他健硕的身体上,撕扯着他的衣裤。
他若有所思,居然没有因我的犯上之举恼怒,而是任我动作,剥光了他的衣物,我虽然心下暗暗吃惊,但手上却不停,咬他的喉咙,咬他的肩,咬那胸膛,抬起他一条结实的长腿,架在胳膊上,他出奇地配合,只是拧着眉头看我,直到我猛然沉腰插了进去,才听见他深吸一口气,从咽喉处压住一团模糊的声音,额角青筋直跳,汗水滑过利剑一般的眉,我突然平生第一次有了欲望,胸口竟憋得有些发疼,平时的冷静全都不见了,只想要把他揉碎了,搓散了,一刀一刀地彻底切开吃掉……我抓住他结实的腰杆,指尖几乎抠进他的肉里,杀人一样地卯足了力气在他的身上驰骋起来,越撞越快,越来越用力,恶狠狠地就好象存心要把他给弄死一样,他的气息渐渐有些不稳,咬牙忍耐,不愿意失态,只盯着我汗津津的脸,沙哑道:“快点儿弄完……”我死死按住他,恍若未闻,只粗鲁地在这具强壮的身体里进出,直到十几下猛力的狠冲之后,才喷射了出来,然后将自己抽离。
这一场疯狂让我多少有些累,我看着白色的浑浊精水从他的腿间流出来,带着大量的血,染红了身下的褥子,虽然看起来似乎很狼狈,但对于他这样雄壮悍厉,甚至能够徒手生撕猛兽的男人来说,方才的事情还不至于让他不能承受,他慢慢坐起身来,把我按在怀里亲吻,我微微喘着气,任他亲了一会儿,耳边只听见他一遍遍地道:“妲己,妲己……”
……我是他的报应,是他自己亲手带来的劫数。
我开始成为国人口中的妖孽,祸水,我发明了‘炮烙’之刑,将铜柱涂油,燃以火炭,令犯人走在上面,每当看见他们跌落在火红的炭中,脚板被烧伤,发出阵阵惨叫,或者亲眼见到有人被投入虿盆,受万蛇噬身的惨状时,我就会偎依在帝辛怀里,宛然发笑,他为了博我一笑,便经常使用重刑,纸醉金迷中,不知今夕何年。
有朝臣开始向他进谏,对于所有针对我的臣子,他或杀或贬,没有一个例外,那年丞相比干在摘星楼楼外强谏三日不去,我含笑对帝辛道:“我听说圣人之心有七窍,也不知是真是假?”他听后,当即下令杀比干剖心而观,我高坐凤台之上,重重华服中,嘴角微微翘起,我想,他的王朝,最终会毁在我手上。
……不过那又怎么样?我从出生起就没有快活过,所以,我恨这世上所有的人,包括他。
后来他在商都附近筑鹿台,意图与我游猎赏心,命崇候虎兴师动众,集各地名匠,聚全国财货,花费整整七年时间,方算告竣,我与他在此一连饮乐三日,以示庆贺,当晚我眼望着周围美人如云,宝光一片,一时间醉眼朦胧中,不胜酒力,软倒在他怀里,他似乎也有了几分醉意,搂我在怀,嗤声笑道:“……妲己,如果有一日你不在了,黄泉碧落,我也定会找你。”我不置可否,脸色缓缓静如止水,道:“是吗。”
……他对我,真的有情。
再后来,诸侯群起伐商,进军朝歌,大军长驱直入,兵临城下,他从容之极地披上锦绣珠衣,登上浇满了油的鹿台,手里拿着火把,依然是初见时那个勇悍剽烈的王者,然后眸光一凝,一字一字地轻声对我笑道:“妲己,哪怕千年万年,你都别想逃开我……”此时此刻,我突然心中有雷鸣轰轰,想起很多年前他从马背上向我伸出手,志得意满地笑着,想起他给我取的这个名字,想起在朝歌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想起我亲手葬送他的一切,在这一刻,我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再想起过伯邑考了。
我有些沉默,然后问他:“你明知道,是我故意要毁……”他打断我的话,显然是不以为意的神色,笑了一会儿,徐徐道:“……那又如何?”我微微一怔,随即垂目而笑,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原本我以为我对他只有厌恶,却原来,早已爱恨难分。
……我是他自己亲手带来的劫数,但他,又何尝不是我心头缠绕一生的孽缘。
手里多出了一把刀子,是当年我刺伤他的那柄,我亲手用刀尖在掌心上慢慢割出一条伤口,就和他当初受的伤一模一样,让血流出来,我突然间觉得心底似乎有些难过,却只是笑道:“现在,两清了。”他大笑起来,一只手却缓缓攥紧了我流血的掌心,道:“怎么可能,我说了,哪怕千年万年,你都别想逃开我。”我想了想,然后一字一字地认真回应:“……好。”他听了,眼睛蓦地微微一亮,几乎叫人无法直视,我抬头迎着他的目光,笑道:“这样的话,想来情人间总有两看相厌之日,知交好友也会有翻脸的一天,只有血脉联系,山阻不下,水截不断,长长久久不能改变,既然如此,帝辛,那就做父子罢,都说儿女是父母前世的债,那么,我要你生生世世,都来还我。”
他笑不可遏,吻一吻我的嘴唇:“好啊。”
远处,杀声震天。
我记得我是在十五岁那年见到他的,眉甚似刀,目光灼灼,悠然策马过来,在我的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懒懒道:“那么,以后你就叫……妲己罢。”
二百二十七。入京
转眼间就到了十二月,近来北堂戎渡不知怎的,自从上回的一次‘鸿雁传书’之后,这一段日子却是忽然有些迷上了这个,因此隔三岔五地便会写上两首酸诗,派人巴巴儿地以送吃食或者玩意儿的名义,送到北堂尊越的手中,北堂尊越起初还觉得很有些意思,后来次数多了,被北堂戎渡烦得没辙,在大骂对方无聊之余,却转脸又把东西严严实实地锁进暗格当中。
这一日北堂戎渡下朝之后,回到自己宫中,翠屏看见他脸色似乎不大精神的样子,知道北堂戎渡是由于昨夜批公文睡得晚些,致使今早起身迟了,因此还没来得及吃过饭,就去上朝,只怕是眼下早就饿得慌了,于是心疼之余,便忙命人取了刚做的点心过来,又热热地泡了一盏浓茶,亲手端上,服侍北堂戎渡暂且先垫垫肚子,说道:“……一早上就空腹,别冷着胃。”
北堂戎渡坐在暖炕上,手里捧着茶杯,一气饮下半盏热腾腾的香茶,就着茶水慢慢吃了小半盘的新鲜糕点,这才觉得腹中一团热乎,不知不觉间已经暖和充实了许多,十分舒服,便一面慢慢呷着杯中剩余的热茶,一面随口说道:“……今天这点心味道很不错,以前我倒是没有吃过。”翠屏伸手为他掖一掖腿上搭着的紫苏织金绒毯,笑道:“这是厨房里面新琢磨出来的方子,既香甜又不腻人,爷既是觉得好,今天晚上便吩咐他们再弄些来,给爷做夜宵吃。”
北堂戎渡听了,点一点头,却又不知道如何,忽然心血来潮,转出了一个念头,因此便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搁,问道:“这东西,做起来很麻烦么?”翠屏应道:“倒也不算很费事。”北堂戎渡遂笑道:“既然这样,那就叫厨房的人把材料备一备,我过去试着给父亲做上一些,送进宫去,让父亲也尝尝。”翠屏闻言,不免十分惊讶,忙笑道:“我的爷,哪用得着你来沾手这些事,只叫厨下做了去,不就是了?爷打小儿就没干过这等活计,再说,厨房里面的琐碎,哪里是爷这样的人该碰的。”北堂戎渡不以为意,哂道:“那又怎么了,一些点心虽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亲自动手,才算是我的心意。”翠屏见他兴致不减,便也不再多劝,毕竟做儿子的去孝敬自己老子,谁还能插嘴不成,因此便只连忙吩咐下去,让人通知厨下准备。
未几,北堂戎渡径自进了厨房,里面其余无关人等,都被统统清了出去,也不要什么人在身边帮忙,只留下一个做点心的老成厨子在一旁指导,北堂戎渡挽起袖子之后,洗过手,便开始忙活起来,他一个大男人,两辈子加在一起三十多年,哪里又做过什么点心了,因此一时间只见偌大的厨房里鸡飞狗跳,北堂戎渡不是一会儿被面粉迷了眼,就是把衣裳不慎给弄污了,旁边指导的厨子躬身在侧伺候,便只见那脑门儿上直淌冷汗,时不时地就得用手去擦。
一时北堂戎渡好容易手忙脚乱地闹了半天,才总算是把一盘子点心给折腾出来了,等出锅后,北堂戎渡打量着自己这些外观看起来明显不怎么样的成果,心中虽觉得这卖相和刚才自己吃过的那些糕点相比,确实是差上了不少,但好歹是自己亲手弄出来的,总归是不同些,因此也还是笑吟吟地叫人拿食盒装了,自己去换下一身被弄脏的衣裳,又洗了手脸,把整个人收拾得整齐了,这才将装了点心的食盒提在手里,乘车前往宫中,找北堂尊越献殷勤去了。
却说北堂戎渡到了乾英宫时,北堂尊越正坐在暖炕上看着折子,上朝时的蟒服玉冠早已卸去,只穿着家常衣袍,挽了一个简单的男子发髻,见了他来,眉一挑,便撂下了手中看了一半的折子,道:“……这几天你咳得越发地频,不老实待在自己宫里养着,还到处乱跑什么?”
旁边有太监忙上前替北堂戎渡脱下大氅,北堂戎渡敛衣而坐,不觉侧首而笑,笑生两靥,好似两朵灼灼桃花开在两边颊上,只笑眯眯地一手把食盒放到炕上,恍若未闻一般,只说道:“……我哪里是乱跑了,明明是来给爹送东西的。”北堂尊越闻言,微微眯起双目,挥退了在侧服侍的人,北堂戎渡见其他人都走得干净了,这才一头滚进北堂尊越的怀里,笑嘻嘻地搂着父亲的脖子软语说话,一面唇角微微牵动起来,些许并不明显的笑容徐徐舒展,明媚如同春光,只觉得北堂尊越身上似乎带有十分清新的气息,叫人乐意贴近,那厢北堂尊越则是用手摩挲着他的下巴,扫了一眼北堂戎渡身上穿的衣裳够不够厚实暖和,不觉两道好看的长眉微微轩起,道:“……听说你昨天喝了半坛子的鳢壶春?你个没脑子的,莫非不知道自己咳嗽不成,还敢喝烈酒,怎么,你在自己宫里关起门来就随便了,打量着本王什么都不知道!”
北堂戎渡闻言讪讪一笑,露出玉白的一点牙齿,含糊地道道:“哪个嚼舌头的磨牙奴才,在你面前乱说……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不敢了还不行么。”他如今虽然眼看着就要满十八岁了,甚至连儿女都已经有了,但在北堂尊越面前,却时不时地还总有些孩子的心性,俊美的脸孔上有淡淡健康的红晕,修长身段儿,梨涡浅笑,一身淡色的锦衣,只在腰间挂了一只小小的玉环,黑发束冠,满面春风的模样,骄骄可喜,口里胡乱答应着,只管缠着撒娇,北堂尊越偏偏还就吃儿子这一套,别看他在旁人面前威风硬气得紧,可惜一见了北堂戎渡,就全都不顶事了,统统化做春水,整个人硬是活脱脱成了标准的好父亲好情人的模样,北堂尊越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但无奈只一见了北堂戎渡笑靥如花的形容,就立马变做绕指柔也似,着实疼惜得紧,只得心中暗骂莫非是上辈子造孽,才摊上了这么一个讨债的东西。
一时北堂戎渡搂着北堂尊越的脖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父亲右耳上的一枚碧玉钉,口中却笑道:“今天下了朝回宫,正好有厨下弄的新鲜点心花样,我尝了半盘,当真是好吃的,香得很,也不腻人,所以我就自己动手做了一盘子,你尝尝?”说着便拂一拂衣裳起身,含笑从北堂尊越怀里挣起身来,伸长了胳膊把炕上放着的食盒拿了过去,北堂尊越听到是他亲手做的,不由得提起了兴趣,却多少有些怀疑,遂挑眉道:“……你自幼娇生惯养的,会做这个?”北堂戎渡闻言瞪了北堂尊越一眼,撇了撇嘴,淡淡一言以对,道:“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可都是在巴巴儿地上赶着来孝敬你,虽然用不着你感动零涕什么的,但也不能这么不给人面子罢。”北堂尊越见情人有些不乐意的模样,便拍了拍北堂戎渡的头顶,轻笑着哄道:“好了,算是本王说错了……来,本王尝尝你的手艺。”北堂戎渡这才回嗔作喜,露出孩子一样的喜色来,得意洋洋地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点心拿了出来,献宝一般地送到北堂尊越面前。
入眼处,这一盘子的点心个个长得虽然还算不上是龇牙咧嘴,但却和‘歪瓜劣枣’这四个字也已经相隔不远了,光是卖相,就确实是不怎么样,北堂尊越长这么大,从来就是锦衣玉食惯了的,这么卖相欠佳的东西别说要他进嘴,哪怕是多看上几眼,那也是根本不屑一顾的,但这些毕竟是北堂戎渡亲自下厨动手做出来的点心,很有些专门为他洗手作羹汤的意思,只这番心意,就是难得的,因此北堂尊越也不在意这些食物外观如何了,即便是再难看些,他也照样吃得下去,于是便在北堂戎渡笑吟吟的神情当中,从盘子里拈起一块点心,送进嘴里。
一时东西入口,北堂尊越在嘴里咀嚼了几下之后,神色微动,眼角忽然几不可觉地隐蔽跳了跳,北堂戎渡却并不曾发觉,只目光濯濯仿佛江波流灿,看着北堂尊越吃东西,见对方吃得似乎很美味的模样,不知怎的,心头也觉得十分欢喜,便问道:“嗳,怎么样?……好不好吃?”北堂尊越面不改色,只在嘴角多少牵出了一丝和煦的笑意,将口中的点心咽下肚去,漫声道:“……还行。”北堂戎渡瞟了他一眼,搓着手笑道:“真的?那我也尝尝。”说着,就伸手去抓点心,却不防被北堂尊越拦下,道:“这是给本王的,你自己倒吃起来!”北堂戎渡为人何等聪明,见状,便嗅出了一股猫腻的味道,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看着北堂尊越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一面说,一面硬是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哪知刚嚼了几下,便‘呸’地一声把东西吐了出来,沮丧道:“什么怪味儿!”转脸又去看北堂尊越,懊恼道:“明明难吃得紧,你倒装得没事儿人一样。”北堂尊越但笑不语,却又伸手去拿点心,北堂戎渡见他又要去取,立刻身子微微前倾,拦下他道:“这么难吃你还吃,可不是傻子么?”北堂尊越眯起双目看着少年,懒懒调笑道:“既然是戎渡费心思做的,即便里面有毒,本王也得吃了。”
北堂戎渡听得这话,几乎是愣了一愣,随即眼角便似乎若有若无地微微浮过了一小片极淡的红晕,然后迅速在两颊化开,衬得雪白的肌肤越发弹指可破,别过脸嘟囔道:“我有几斤几两自己都知道,少在我面前甜言蜜语地哄人……”北堂尊越哈哈一笑,眼眸骤软,刀削般凌厉的眉目在北堂戎渡的眼中格外好看些,只一手将北堂戎渡拉过来,锁在怀里抚摩道:“本王哄你还不好?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北堂戎渡微微一怔,然后抬起手摸了摸北堂尊越骜张扬厉的面孔,沉心如醉,缓缓吐露出低柔的话语,轻声道:“……越,小心你把我给惯坏了。”
北堂尊越听见‘越’这个字,登时一顿,狭长的凤目半眯半合,有那么一瞬间,竟不知要怎么答应才好,这确实是他的名字没错,但北堂尊越记得似乎从自己记事以来,还没有人主动这么叫过他,连父母也没有,他曾经是北堂氏的二公子,是无遮堡堡主,而现在,是汉王,但却从来没有人这样情真意切地叫过他的名字——不过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