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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部分(第1页)

手缓缓拍着座椅扶手,眼里的嗜血之色忽然消散了开去,只剩下了担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抑着心头的复杂情绪,忽然之间,整个人就好象是被一下子抽空了身上所有的力量……北堂尊越微微向后一靠,靠在了坚硬冰冷的椅背上,然后便缓缓闭上了双目,此时此刻,脑海中唯有北堂戎渡的面孔沉浮不定,在自己面前含笑嫣然。

而此时东宫之内自然也早已经接到了消息,不同于皇宫中那种被刻意压制住的平静,整个东宫已无法自抑地因为北堂戎渡的失踪而呈现出了一种末日降临般的慌乱,北堂戎渡各个姬妾所在的居处都笼罩在一片惶然的惊恐中,有的地方甚至还隐隐传出哭泣声,令人心烦意乱,东宫上下已是乱成了一团,人人都感觉到了一种渗入骨髓的寒冷,以及对于未来的惶不可知。

“……哐啷!”手中的茶盏猝然跌在地上,摔得粉碎,里面琥珀色的滚热茶汁溅在裙裾上,顿时一片狼藉,牧倾萍怔怔地呆坐在椅子上,她的面孔此刻已经失去了血色,全身一片冰冷,仿佛是愣愣的样子,须臾,牧倾萍突然猛地抬起头来,喝道:“……你胡说什么?!”她的声音极为凌厉,仿佛完全不能够相信一般,满是质问的意思,双目紧紧逼视着面前自己陪嫁来的心腹侍女:“……太子爷落入叛党之手……可是,可是少君又怎么可能是叛党?你在胡说!”

那侍女名唤茏墨,乃是牧倾萍自幼就在一起的贴身丫头,牧倾萍与沈韩烟之间的纠葛她自然也是知道的,此时见牧倾萍失态如此,不由得惨然道:“小姐,这种事奴婢怎么敢胡说?是皇上亲口所言,宫中已经传出来了,千真万确,怎会有假?少君他……少君他当真是与虏获太子爷的叛党有关!”牧倾萍怔怔地听着,脸色雪白,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锉磨着,她紧咬着自己的嘴唇,胸口剧烈起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怔怔地呢喃道:“不会,怎么会,他明明是跟北堂一起长大的……好好的,他怎么会是叛党?怎么会作乱!”一面说着,一面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指头上的翡翠护甲陷进了掌心里,带起一点锐利的刺痛,慢慢延伸开去,却恍若未觉一般,眼中有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下来,无声地掉在衣服上,半晌,牧倾萍的目光倏然凝定起来,她牢牢盯着茏墨,此时在心神动荡之下,连声音都仿佛有些粗嘎了起来,一字一字地问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是这样?宫里是怎么说的,你都细细地说给我听!”

茏墨闻言,忙将传入东宫的消息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牧倾萍不言不语,只静静听着,身子连一动也不能动,虽然极力想要抑制住心底的无助,可神情之间仍然略显迷茫,心口一直沉沉地发烫,喉头也生痛难止,她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也几乎不敢相信,然而理智却又让她不得不信,良久,牧倾萍双眼微红,很勉强地笑了笑,她沉默片刻,然后摘下了手上的护甲,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我还是不能相信……韩烟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这样的人……”茏墨黯然垂眸,低声说道:“小姐,宫中只说这次真南山刺驾乃是一股叛党所为,却并未传出究竟是哪一方,很多地方都是含糊的,皇上也秘而不宣,可是还有一些事情却是很清楚的,少君乃是细作,当初进入无遮堡,便是为了里通外应,而这次太子爷之所以身陷敌手,也是少君下的毒……小姐,这都是皇上的意思,咱们即便是当真不信,又能怎么样呢?”

牧倾萍的神思有些恍惚,两只眼睛迷茫着,恍若两口幽深的古井,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北堂戎渡落入叛党之手?沈韩烟乃是潜伏在身边的细作?牧倾萍勉力镇定一下心神,用力地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一面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角,却忽听‘喀’地一声轻响,牧倾萍下意识地低一低眼睛,却发现原来是一根染着粉红蔻丹的长长指甲被折断在了掌心里,茏墨见状,声音中已经略有了哽咽之意,道:“小姐……”牧倾萍紧紧地咬着下唇,红润的朱唇上被咬出了泛白的痕迹,沉沉嘶哑了声音道:“……我没事。”此时外面明明春光正好,但一股沁骨的寒意却在她身体周围弥漫着,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北堂戎渡一向与她关系不错,彼此不是没有亲情的,如今听到北堂戎渡被俘虏的消息,说她不急那是假的,然而此时牧倾萍更多的却是对于沈韩烟的极度牵挂,一时间牧倾萍迅速擦了几下脸上的泪痕,咬唇道:“韩烟他必定是有什么苦衷,我不信他会自己愿意做这种事情……”

“……小姐,现在不是纠缠少君是否当真有这些事的时候,况且小姐是宫中妇人,又岂能干涉前头的政事?”茏墨语气微凉,目光沉沉看着牧倾萍,一字一句地道:“……以后的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可是小姐,您现在要做的事情不是去想少君是不是无辜,而是郡主应该怎么办啊!”牧倾萍闻言,顿时坐直了身子,左手紧紧抓住绣帕,声音微见凌厉地道:“好好的,郡主怎么了?!”茏墨语气微微急促地道:“小姐您想,郡主乃是在少君名下抚养,自幼就抱在少君身边,乃是少君之女,天下皆知,可是如今少君却竟然犯下了这等大事,无论是哪一项罪名都足够杀头乃至连累亲族的,郡主是少君女儿,皇上若是一怒之下,牵连到郡主身上,虽然郡主年幼,又是皇家血脉,不可能当真获什么罪,可是圣意又哪里是咱们能揣测得了的?若是真到了这种局面,受了皇上迁怒,小小的年纪,太子爷如今又不在,不能庇护,宫中尽是一些捧高踩低之人,郡主没有父亲护持,没有母妃,只怕日后的处境便可怜了……”

“…… 谁敢?!谁说佳期没有母妃,我就是她母妃!”牧倾萍声色俱厉地一把抓住椅子扶手,如同母兽保护着小兽一般,厉声道:“佳期在我宫中,韩烟既然将她托付给我,我便是她母妃,我看哪个敢怠慢了她!”茏墨见状,深深吸气,咬唇道:“是,有小姐照拂,郡主才能高枕无忧,这是少君最牵挂的心头肉,只为了郡主,小姐也要振作!”牧倾萍听了,心中有什么犀利的痛楚绵绵密密地翻涌着,止也止不住,是啊,北堂佳期是沈韩烟的宝,那是沈韩烟最心疼的女儿,自己绝对不能让她受到半点委屈……一时间室中寂静得可怕,牧倾萍眉心微微抽搐,闭上了眼睛,但片刻之后,就重新睁开,语气也沉缓起来,神色虽然还未如平常一般镇定,但也已经没有一开始的冲动,即便还是那样的焦痛忧虑,可是却一定要冷静下来,为了北堂佳期而冷静下来,长年的东宫生活已经让她的心性得到了一定的磨炼,不再是从前那个刁蛮任性的牧家二小姐。半晌,牧倾萍静静道:“茏墨,去寻郡主来,现在宫里乱,不要吓到了她。”

茏墨听了牧倾萍这句话,面上微微露出一丝放心之色,随即沉声道:“……见到小姐这个样子,奴婢便知道不用怕什么了。”牧倾萍安静坐正了身体,平一平气息,缓声道:“你也不必再激我了,放心,我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理会,做事不管不顾的小丫头了。”她说着,身子微微发颤,心口却剧烈一跳,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缓缓吐出话来,语气中抑制不住地泄露出一丝悲切:“只是,韩烟他……我总要当面问一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日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可能再见他一面?”话音未落,外面忽然有嘈杂之声响起,牧倾萍蓦地转过身,刚刚收到风声的牧倾寒却已经大步迈了进来,待他进到室中之时,却定定地停住了脚步,用一双黑如子夜的眼睛看向了牧倾萍,此时牧倾萍乍一见到兄长,刚刚硬压下去的情绪顿时再次爆发了出来,抿着红润的唇,强行忍了一忍,却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忽然便起身过去,一头扑进了牧倾寒怀里,用力拥住对方,紧紧抱着,道:“哥……”

然而牧倾寒却没有安慰妹妹,他只是直接将牧倾萍从自己的怀里拉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目光在瞬一间凌厉如同刀锋,用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已经得到消息了?”牧倾萍泪水蜿蜒,有些失神地点了点头,牧倾寒一把按住她的双肩,迫视着牧倾萍湿润的眼眸,声音当中有着揣摩不出的味道:“……外面传过来的这些消息确定可靠?太子当真落入叛党之手,下落不明?”牧倾萍抽泣着,却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牧倾寒盯着妹妹的眼睛,言语之间没有丝毫的温度,就连那目光也是没有热度的,只继续问牧倾萍道:“……如此,沈韩烟也当真是叛党?”牧倾萍闻言,瞳孔微微一缩,但她马上就竭力平静了下来,恨声说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韩烟会做这种事情,他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总之,他就算是真的,真的……那也必定是有什么苦衷……”但还没等她说完,牧倾寒就突然厉声低喝道:“……我没问你信不信他,我只要知道,这消息是不是真的!”牧倾萍从小到大,都是父母兄长爱护着,没说过一句重话,此时牧倾寒如此疾言厉色,令她不由得吃了一惊,一时间连哭泣都忘了,只愣愣地看着自己兄长沉郁之极的英俊面孔,口中喃喃道:“是真的……宫中就是这样说……”

牧倾寒的目光之中好似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面色也沉静下来,他缓缓松开了抓住牧倾萍瘦弱肩膀的双手,似乎紧紧绷到极点的心弦也略微松了一点点,牧倾萍见状,声音软弱地道:“……哥?”牧倾寒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情,沉沉道:“……此事既然是沈韩烟所为,那么至少,他不会让人伤到北堂,若当真是会害到北堂的性命的事情,他必然不会去做。”牧倾萍听了,勉强地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他至少,不会让人对北堂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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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北堂戎渡正在房中呆坐着,外面春光明媚,柳绿花红,花窗下放着一张圈椅,北堂戎渡就坐在椅子上,身披一件素淡的衫子,黑发不束,垂散及腰,一双眼睛长时间地向外看,目光带着几分迷茫,周围几个使女在旁伺候,不闻一声,半晌,北堂戎渡的身子忽然动了动,顿时就响起一阵清晰的哗啦声,北堂戎渡低头看了看手足上箍着的沉重铁链,眼中不由得泛出一丝寒光,他试着去暗暗运转内息,但就像之前无数次尝试过的那样,仍然没有半点作用,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掀帘进来,向北堂戎渡微微欠身,口中说道:“……殿下,少主已经到了。”

北堂戎渡听了,却没一点反应,只仍旧安安稳稳地坐着,连头也不回一下,神色丝毫不动,就在这时,沈韩烟已迎头走了进来,见北堂戎渡不言不动地坐在窗前,也不回头,便上前在北堂戎渡身旁站定,一只手搭在北堂戎渡的肩上,道:“……北堂,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

北堂戎渡也不回头,只淡淡道:“……孤如今已经身为阶下囚,又何来‘气色不错’之说?”沈韩烟轻轻抚他肩头,对北堂戎渡话中的讥讽毫不在意,只柔声道:“北堂,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不如我随你一同出去走走,散一散心可好?”北堂戎渡听了,面上微微一哂,嘲笑般地用手扯了一下长长的铁链,道:“……孤现在这个样子,还说什么跟你出去散心?这链子虽长,也就是能够在屋里走走,恐怕还没有你说的那个长度罢,连房门也走不去!”沈韩烟略略一滞,知道自己不经意间说错了话,因此忙道:“北堂,我不是那个意思……若不然,我暂时先将这链子打开,等你我二人回来的时候,再重新……”北堂戎渡忽然抬头看了青年一眼,目光当中满是嘲弄之意,道:“……莫非孤是一条狗不成,囚禁也罢了,倒由得你拴来拴去的!”

一时间房内是一片难堪的沉寂,沈韩烟微微垂目,挥手示意房中的使女全部退下,然后转眼之间就重新换上笑颜,无论北堂戎渡如何冷淡,也不在意,只好言好语地说道:“……那咱们便不出去了,北堂,我陪你说说话罢。”北堂戎渡却不吱声,用手慢慢抚摩着腕子上的镣铐,此时室中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北堂戎渡默默地坐了片刻,忽然却抬头看着沈韩烟,沉声道:“……你也不必说这些,孤也没有兴趣,现在孤只问你一件事,你答应不答应。”沈韩烟道:“有什么事,你说。”北堂戎渡审视着青年:“好,那孤现在就问你,你可愿意帮孤离开这里?”

三百二。 欠我的,都要讨回来

北堂戎渡用手慢慢抚摩着腕子上的镣铐,忽然抬头看着沈韩烟,沉声道:“……你也不必说这些,孤也没有兴趣,现在孤只问你一件事,你答应不答应。”沈韩烟道:“有什么事,你说。”北堂戎渡审视着青年:“好,那孤现在就问你,你可愿意帮孤离开这里?”沈韩烟闻言一怔,随即苦笑道:“北堂,你这样,岂不是在为难我?”北堂戎渡冷冷一哂,抚摩着手腕上的镣铐,道:“为难你?孤现在落到这个地步,不也是拜你所赐……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沈韩烟脸色一顿,微有愧色,北堂戎渡用手紧紧捏着冰凉的铁链,往日里稍一运力就可以轻易拧断的东西,如今却好象坚硬得离谱,任手上再如何使劲,也依然是纹丝不动,反倒是将手指硌得发红乃至隐隐生疼,北堂戎渡心下暗暗无奈,只觉得精神有些疲惫,却又不愿意表露出来,因此再不说话,只坐在椅子上朝窗外看去,沈韩烟见他明明平日里是那样一个对自己温存亲近之人,可眼下却因为自己的缘故,变得冷淡若斯,一时间心中愧疚黯然之余,又难免觉得有几分挥之不去的酸楚,遂微微叹了一口气,一手轻轻抚着北堂戎渡好似上等丝缎一般的漆黑长发,柔声道:“……北堂,你先坐着,我去让人给你做些你平时喜欢吃的点心。”

北堂戎渡听了,却只是一副恍若未闻的样子,静静坐着,沈韩烟伸手轻柔地抚摩着北堂戎渡黑直的长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个人出身尊荣,从小性子就那么高傲,若不是因为自己在其中的缘故,只怕直到现在对方也还是日子过得无忧无虑,没有丝毫烦恼的罢?想到这里,更是惭愧内疚,对自己的厌恶也平添了三分,一时见北堂戎渡这个态度,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走出了房间,他原本想让人去厨下吩咐做些北堂戎渡喜欢的吃食,但转念一想,又怕这里的厨子手艺不能满足北堂戎渡的口味,因此便索性自己去了厨房,亲自在一旁指点。

此时外面天气不错,晴朗如斯,北堂戎渡坐在窗前,仰头半眯着眼睛,看着外面动人的春光,彼时一阵风过,周围显得很安静,风中似乎有一丝干燥的草木芬芳气息,令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身体,北堂戎渡游目四周,明明知道北堂陨不会给自己什么机会,但还是抱着一丝微小的侥幸心理,想要在房中再仔细看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弄断铁链的东西,但结果却再一次地令他感到泄气,这间屋子里别说什么趁手的合适工具了,哪怕连一把小刀也没有。

这种结果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因此北堂戎渡也没怎么失望,他坐在窗下,用一条丝巾裹住了手上的镣铐,以免磨疼了腕子,但忽然之间,北堂戎渡的眼神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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