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玛莉·沙拉金妮说道,“就是我们的稻草人。”
威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下面最靠近他们的地方,梯田上的金黄水稻几近收割。田里有两个穿粉色围腰布的小男孩和一个穿蓝色裙子的小女孩。此外,窄稻田里还有两个真人大小的牵线木偶。木偶人连接在稻田两侧的杆上,小男孩和小女孩则交替拉绳子以牵动木偶。木偶人是被精雕细琢过的,并且穿着体面,衣服用的不是破布,而是最华丽的布料。威尔看着他们,显得很吃惊。
“所罗门最辉煌的时候,”威尔惊叫道,“也没有这么威武。”
但是所罗门,他继续想,只是一个拉贾,这两个华丽的木偶人级别更高。一个是未来佛,另一个则显得很欢乐,东方印度版的圣父,一如西斯廷教堂里的他,正俯身看着新生的亚当。
每拉一次绳,未来佛便摇摇头,打坐时莲花姿势盘坐的腿伸开,在空中简短地跳着方丹戈舞。然后再次盘腿,静坐沉默一会儿,直到又拉一次绳子,大佛打坐冥想再次受到干扰。圣父呢,挥舞着伸展的手臂,移动食指似乎在做出不祥的指示,嘴巴一张一合,胡须似鬃毛一般。一双玻璃制的眼睛,闪动着火焰,似乎在威吓任何胆敢靠近稻田的小鸟。清风一直吹摆着圣父亮黄色的衣衫。大胆的设计——棕色、白色和黑色——上面有老虎和猴子的图案。此时未来大佛庄严的袈裟,红色和橘色的人造丝面料,也时而鼓起,时而扁平,几十个装饰的小银铃也叮铃铃地响着,透着伊奥利亚风情。
“你们所有稻草人都是这样的吗?”威尔问。
“这是老拉贾的想法,”维贾雅回答道,“老拉贾这么做是想让孩子们明白:所有神都是家里造的,只有我们拉动神的绳子,神才有权力拉动我们的绳子。”
“让他们跳舞,”汤姆·克里希那说道,“让他们摆动。”汤姆·克里希那笑得很开心。
维贾雅伸出硕大的手掌,拍了拍小孩乌黑的卷发:“就是这种精神!”维贾雅转向威尔,他明显是在模仿老拉贾的样子:“他们这么做,除了威吓鸟之外,有时也许是安慰苦难者,情况是这样:把他们高高挂在杆上,人们需要仰视他们;当人仰视时,即使是在看神灵,也能看到上面的天空。什么是天?空气和弥漫的光线;但也象征着无边无际(原谅这个比喻)孕育般的虚空,虚空中产生的所有东西,有生命的和没有生命的,傀儡制造者以及神圣的稻草人,融合为我们知道的宇宙——或者说,我们认为我们所知道的宇宙。”
玛莉·沙拉金妮一直在认真地听,点头表示同意。“爸爸常说,”玛莉·沙拉金妮接着说,“抬头看天空翱翔的鸟感觉更好。鸟不是语言,爸爸过去常说,鸟是真实的,像天空一样真实。”维贾雅停下车来。“玩得开心,”孩子们蹦跳着下车时,维贾雅说道,“让他们跳舞,摇摆。”
汤姆·克里希那和玛莉·沙拉金妮欢叫着下坡朝田里跑去,加入公路下面的其他小朋友一起摇稻草人的行列。
“现在,我们去感受一下更庄重的教育。”维贾雅开车重新驶回正道,朝学校开去。“我把车放在这儿,走到站内去。当你听够了的时候,你就找人把你送回去。”维贾雅把车熄火,并把钥匙交给威尔。
学校办公室里,校长纳拉杨女士正隔着桌子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谈话,老人脸拉得很长,也很沉郁,就像一条布满皱纹的警犬的脸一样。
“钱德拉·梅农先生,”维贾雅在引见时说道,“是我们这儿的教育副部长。”
“他正在对我们学校进行例行访问。”校长说道。
“我对看到的一切非常满意。”副部长补充道,并朝纳拉杨女士礼貌性地鞠躬。
维贾雅表示抱歉:“我得去工作了。”维贾雅说完,朝门口走去。
“你对教育特别感兴趣吗?”梅农先生询问道。
“还不如说特别的无知,”威尔回答道,“父母只是把我养大,我从未接受过教育。所以,我想感受一下真正的教育。”
“那,你来对地方啦,”副部长向他保证,“新洛桑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学校之一。”
“你觉得,好学校的标准是什么?”威尔问道。
“成功。”
“哪些方面?获得奖学金?为工作做好准备?遵循当地的分类教条?”
“所有这些,当然,”梅农先生说道,“但是基本的问题仍在。姑娘和小伙应该干什么?”
威尔耸了耸肩:“答案取决于驯服地点。例如,美国的姑娘和小伙干什么?答案:大众消费。大众消费还衍生出大众通讯、大众广告,以及电视、安宁片、正面思想和香烟等‘大众鸦片’。既然欧洲在大众生产方面取得突破,那么那儿的姑娘和小伙干什么呢?大众消费和所有其他的——就像美国的姑娘和小伙一样。但俄罗斯那儿的情况则不同,姑娘和小伙志在强化国体。所以出了很多工程师和科学教师,更不用说配备了坦克、氢弹和远程火箭,并随时准备发动战争的五十个师。所以,东方是东方,西方是西方——暂时如此,但总会有些交叉的地方。西方可能会害怕东方,因此放弃让姑娘和小伙进行大众消费的想法,并进而决定让他们造大炮,强化国体。同样,东方可能会发现自己受到渴望拥有西方电器、体验西方生活方式的来自民众的压力,并进而改变想法鼓励姑娘和小伙进行大众消费。但这是将来的事情。目前,针对你问题的答案还是泾渭分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