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本来在交头接耳,见到二人进门很快安静,柏君没有说话,考试的规矩谁都知道,他只是扫视全班一圈,便分发试卷,坐在讲师席上静候上课的铃声。
文舟还是第一次监考,他四下里转悠两圈,检查是否有人藏掩书本,史学不比其他,各国列传特别长,课文都是院里刻印的,字迹清晰注解详细,十分方便当小抄。
“叮叮叮——”
满室“哗啦哗啦”的翻卷声,柏君的课堂上学生们一向很乖,考试更是如此。
文舟好奇地拿过案几上剩下的空白试卷,柏君一直盯着他,手上仍然拿着折扇,只不过不再扇风了。
试卷上的题目考得都是历史,但柏先生出题全按自己喜欢的来,比方说,考到本国史,他便问的是,开国后朝廷共颁布几次全境的税赋新政,每一次分别有哪些派系反对,哪些派系支持,最后成效如何等等。
文舟小声道:“嗳,一共税改几次?”
柏君道:“回去翻书。”
文舟耍赖,“哎你现在告诉我呗,我又不知道是哪本书。”
柏君唇角上扬,淡淡道:“听话。”
后来文舟才知道回去翻书是什么意思,柏君分了一半的试卷让他批阅。
“你这未免也太偷懒了。”
他忿忿不平地数落道。
柏君把笔塞给他,“批完一半再睡。后天要出成绩和排名。”
文舟深觉遇到克星了,这人就住他隔壁,两人的卧房就隔一块木板,要是不想让对方安眠,那真是太过容易,他要是不批,柏君威胁一定不会让他好好睡觉。
夜深,两个人对坐桌前,各自阅卷。
文舟批着批着猛然抓狂道:“卧槽到底几次税改!”
交成绩时郑监院瞅着眼圈青黑的文舟忍俊不禁,“怎的蔫了?帮柏监院阅卷这么劳累?”
“不是劳累,”文舟憔悴道,“是心累。我已经不学史论好多年……”
“看看,柏监院果然是个好老师,”郑监院笑眯眯地捋须,丝毫不见外地落井下石,“说不定也能教你学出个状元。”
文舟磨牙,这帮老先生太伤学生的心了。
学塾里月末小考是要排名的,内学学生一张榜,公学学生一张榜,老师们先行看过,然后趁着学生都在上课时贴于书斋门外的布告板上。
文舟站在榜前看了看,内学中张济华排第七,公学中王珣排第一。
“啧啧……”文舟挠挠下巴,摇头失笑。
考试折腾完了又来一个晴天霹雳——邻城的谭华书院发起慧彤诗会,遍邀文彤郡各大学塾师生参与。
孙先生偕同郑监院前来书斋安排人选。
毛先生推辞道:“这诗会正逢庆元节,我已定下假期回乡探望双亲,见谅,见谅。”
佟先生叹口气,“是呀,难得放假,家中亲友来访,实在脱不开身。”
另一位先生年近六旬,不愿舟车劳顿。
孙先生和郑监院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柏君:“……”
文舟:“……”
无声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