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共双方所派去的工作人员,都是很年轻的干部,彼此相处极为融洽。
大家平时交谈时一般避免触及敏感的政治性问题,外出视察时,同坐一车,有说有笑,无拘无束。
三方代表经常举行宴会,政府代表与美方代表,都只请当地高级官员,唯独中共代表举行的宴会,把一般工作人员也请去作客。
这是他们注意做好群众工作的一个特色。
他们还派年轻干部特地到我们住处一一邀请,真是盛情难却,宴会问也不分等级,平等相待,宴会后还准备每人送一份糖果糕点礼物,要我们带回来分送家人共享。
共产党人待人接物文明礼貌的风范,至今未能忘怀。
还有一事,值得一提。
当时中原地区军民的食盐很缺乏,代表们去拜访军调代表,提请协助,他们立刻同意从沿海解放区调运食盐,很快解决了徐州军民的生活需要。
在政府代表组中,从上到下,都是黄埔军校前后期出身的同学。
大部分都是黄埔毕业的上校或少将。
在年轻工作人员中,全是黄埔同学,其中又大多是十几期的,所以都以叙旧为主。
二.
这所委员长官邸富丽堂皇。
蒋介石和宋美龄住进去后,他们先举行了乔迁便宴,在官邸花园里,举行鸡尾酒会。
大家尽情的吃喝,尽情的跳舞,无尽无休的交谈,大有久别重逢的味道。
深夜,南京市中心放起了焰火,空中起雾,焰火在朦胧中显得更好看。官邸花园还在奏着轻音乐。
蒋介石找到身前身后忙了一天的毛人凤,他此时穿件长衫,白绸子衬衫袖头儿翻卷的露出手腕,戴顶礼帽,看着是位潇洒的绅士。
此刻来美龄和美国大使馆一些要人谈会话儿,又陪着刚刚坐飞机从牯岭赶回来的马歇尔夫妇。
凯瑟琳对这热闹场面不感兴趣,她恼人地说:“南京太热了,你们又没有降温设备,这样生活真不可思议。”
她对宋美龄说,她要很快回牯岭。
宋美龄像哄小姑娘似地说,她带夫人要去苏杭别墅,说那里更有美妙的天地。
她送走了马歇尔夫妇,换件薄纱衫,系个白绸纱巾,穿双白凉鞋,她看着天空的雾气,问毛人凤:“齐吾,你来南京到灵谷寺看过春风(戴笠)吗?”
她把系在脖上的白纱巾扯动一下,好像这是为戴笠而系的。
蒋介石乍一听还有点不自然,这么个大喜庆日子提起死人。
戴笠是三月中旬从青岛往南京飞,不料飞到南京上空时,大雾茫茫,无法降落。改飞上海虹桥机场时,正值大雨滂沱,也无法降落。
于是又返回南京,由于云低,又有雷雨,飞机迷航撞在江苏江宁板桥镇不到二百公尺高的戴山山腰上摔死了。在重庆开的追悼会,是蒋介石亲自主祭的。
今天他听夫人看着夜雾想起这位忠臣,而且又叫着戴笠的小名儿,他立刻说:“齐吾,我们太忙了,过些天我们去看他,你在他灵堂说几句,我们还都南京了。
唉,他连张使我称心的照片也没留下。”
他把手拂一下,好像天上雾落下来了。
蒋介石好像无意地要车子开到冈村宁次的住处,他把车门窗纱掠开往这所小楼看着,那里警卫森严。
他摆手让车子快速离开。
车子开出市内主大街,车速放慢了,路旁灯光渐渐淡下去。蒋介石心情好像轻松了一下,他离开了灿花似锦的人寰,而下到了九层的地狱。
他见路两旁和十字路口处,烧着一堆堆火,旁边围着穿孝下跪的男女老幼,从很远的地方还传来呜咽的小喇叭声。
他问宋美龄道:“这是什么日子?”
宋美龄顺口说:“我们还都的日子。”
蒋介石鼻子哼了一声,他让轿车停下来。
毛人凤从另一辆车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