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已经把家里老太太接到镇上来了。
天气太冷,乡下那间屋子不抗冻,老太太一个人在家清烟冷火的,为了省钱连炭都不舍得烧。海子便打了主意把人接过来。
当初钱万金腾给他的屋子,往里加一张床,铺上褥子棉被,再点一盆炭火,整个屋子暖洋洋,适合老人家猫冬。
柳玉笙到的时候,海子正在房门口洗药罐子,抬头看到从酒楼大堂后门走进来的小姑娘,一下直起腰来,眼里满是惊喜,“囡囡!你来了!”哪怕她裹得像个粽子,半边脸都被围领遮住了,他仍然一眼认出了她来。
钱万金轻咳,我就在福囡囡身后,你看不到我吗?你的东家,你的衣食父母在、这、里!
“东家。”听到咳声,海子才恍然发现钱万金的存在,恭谨打招呼,跟看见柳玉笙时候的惊喜截然不同。
“海子哥,我听说你把老奶奶接来了,今儿过来给她看看。”柳玉笙走过去。
“好,好!”海子局促点头,忙放下药罐子把人往里请,“我是昨儿把人接来的,现在一直在吃你留下的第三张药方,因为你没有说吃到什么时候,所以我就没敢给奶奶停药。”
说到这里笑容真切起来,“囡囡,你真厉害,当时你说第一张方子吃三天,正好三天时间,我奶奶咳出的痰色真的变淡了。吃那药的第二天,她气色就恢复了很多,当时我们想着上陈家跟你道谢,哪知道你已经走了……”
他有很多话想说,想把这段时间心里的惊讶惊喜都告诉小姑娘,不善言辞的少年也有口若悬河的时候。
屋子里,炭火烧得正旺,扑面就是一股暖意,驱散从外头带进来的寒气。
老奶奶就坐在火盆旁,笑容慈蔼,同时眼里带着点好奇,好奇一个看起来这么小的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医术,“我说海子怎么突然那么高兴,是囡囡来了。”
“老奶奶,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胸口痛的症状吗?”柳玉笙笑着走到火盆旁,在海子拿过来的小凳子上坐下,取下裹住了她半边脸的大围领,“我看您现在气色不错,给您切切脉吧,看看恢复得怎么样。”
“好,那你给看看,顺便也让海子这孩子安心,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是真的好了,小娃儿用的药很厉害。”
柳玉笙将老人手拉过来平放膝头,细嫩手指轻轻搭上老人脉搏。
脉象不是很强,但是跳动平稳和缓,再看了老人舌苔,闻辨呼出的气味,一连串检查很是细致。
海子站在旁边,紧张的蜷起手指,眼睛紧紧盯着小娃儿,就怕她脸上出现一个皱眉。
钱万金没有走进屋子,而是挨靠在门边,从这个方向,能清楚看到小娃儿侧脸。
báinèn嫩的脸蛋,被炭火烘出粉红色暖晕,覆在脸颊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起来弯成月牙儿的形状,可爱至极。还有覆盖在眼帘上纤翘浓密的睫,每每她垂下眼睛的时候,会轻轻颤动,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圈漂亮的灰色剪影。
他突然就有些心痒,想摸上那扇黑色羽睫,看看那么细那么密的睫刷过指尖是什么感觉。
最吸引他的,还是她的神态。面对老人,乃至面对每一位前来求医的病患,面上始终带着淡淡浅笑,耐心又细致,轻声软语,从未见过她不耐烦。
哪怕病患再多,接连看诊再累,他都没见过她显露出任何不好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