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黄沙半卷,长河落日。
画师走后,世界也在逐渐消散,虚化。只是这个过程缓慢了些,迟疑了些。
白衣少年静坐,一女子靠于肩膀之上。
红妩鸾无话,孟希言一样无话。
苏长离的走,毕竟是突然了些,让两个年轻的心灵,并不能就这么快坦然。
一轮圆红滚烫的大日渐渐落下,影子交错拉伸,草草地走完了一生。
人之一生,也恰如这些影子一般,挣扎变幻了一生,到头来也不过是草草地走了一遭,便随着日落而归,化作一缕青烟。
孟希言缓缓将一腔悲意深深埋葬心间,立下一个无名的坟墓,撒上了几把黄沙。
记忆是过去的坟墓,立下了一个坟冢,便是葬下了一段过去。
而回忆则是想起了这座坟冢,便回来拔了几把野草,敬了几杯浊酒,顺便,大醉了一场。
过不去的,也终将过去,埋葬的,终将被埋葬。
白衣少年缓缓抬眸。
天边落下了帷幕,残阳如血,半遮半掩地挂在山顶。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黄昏之后,便是长夜。长夜无尽,何以看人间?
惟有灯火而已。
苏长离走向了长夜,但所幸,他为人间留下了两盏灯火。
两盏,将照耀极夜的灯火!
为灯火者,当提灯夜游人间,光明不至,灯火不熄。
良久。
孟希言轻叹一声,而后轻轻拍了拍红妩鸾,“走了。”
红妩鸾抬起了头,却依旧沉默。
落日下,大漠上,凉风抚过,带起发梢,白衣少年站起了身,看向苍穹的尽头处喃喃自语,“那个倒灶玩意,给我们留下了很大烂摊子……”
一旁,红妩鸾一怔,随即也似是想起了什么,眸中重燃起了一丝丝希望的火苗,“是了,是了,师尊给我们留下了一座齐江郡……齐江需要有人执剑……而我们,便是执剑人!”
“是啊……”
孟希言长叹,而后拉住红妩鸾的手,紫气开始渐渐盘旋升起,一抹抹仙力逐渐将两人包裹。
两人开始走过山头,一脚踏在了虚空,而后步步凌空。
一步又一步,两人从未回头。步伐越来越快,最终,化作了一道浅紫色的流光,划过虚空,消失在天地的尽头。
大漠在虚化,世界在虚化,一道浅紫色流光巡游太虚,看尽大漠长河。
最终,一点寒芒破开天际,而后流光没入虚空,如长虹贯日,消失不见。
………………
夜,沧海。
明月皎皎照沧海,星汉西流夜未央。
这一刻,苍茫寥远的沧海内,万千星河倒映,一时间,竟不知道是星掉入了沧海,还是沧海本就蕴含了星河。
沧海的最东边,有一座碣石山。
碣石山山上,一石雕盘膝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