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进入暗室,挥挥手,两个内侍行礼退出这间暗室。
空旷的暗室一片漆黑,李世民这个垂暮的皇帝独自一人对着一块大石头说话,这场面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没想到不到片刻,那石头竟然回应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李世民闻言并未有何惊讶,摸索着拿起桌上的火折子,点燃了墙壁上的烛火。
“先生还是如此喜欢黑暗,只是如此一生都如同阴沟里的老鼠,先生不觉得可悲可叹吗?”
烛火带来了微弱的光明,顺着李世民的目光望去,只见那石头竟是整块的汉白玉凿空所制的一间石屋,内里空间颇大,大约有六尺见方。里面蜷缩着一个像人的东西,之所以说是像人,而非人,只因此人身上未着寸缕,盖着一席毯子,从轮廓中看到,只有一手一足,双目尽失。裸露的身上也布满了闪电般的疤痕,十分恐怖。
整个石屋一体成型,只有一个只容一人爬着进出的小口在李世民眼前。两人就是搁着这个洞口对话。
“我为何如此,你不是清清楚楚吗?还要多谢你屡次救治于我,不让我痛痛快快的死去。”
话虽是感谢,语气却充满了讽刺。
“先生不必谢我,你于帝国是有大功的。特别是承乾一事,朕是要谢谢你的。”
“又来了,你知道我最烦你自称朕,这种区分阶级身份的话对我们来说,最是讨厌。”
“好好,我错了,不说朕了,我有时候也是真不清楚,你说的你们到底有什么毛病,左右不过是一个自称罢了,让你如此在意?还有你总是说你们,你们究竟还有谁啊?我怎么再没见过如先生一般的神人呢?”
“不过是一个自称?说的如此轻易吗?那为何别人要是如此自称,你就要宰了人家呢?说到底还是高人一等的心思作祟。”
“先生啊,这里天地不知,无六耳得传,就不要说些空话了。人自投胎起就有三六九等,老夫也算是装了一辈子圣人了,快入土了,就让我松快松快吧。”
“你终于承认你是伪装的一辈子明君了,哈哈哈哈哈。”
“那又如何?能装一辈子是我的本事,我有能力克制自己的私欲,比起那些不能克己持身的人强多了吧?你以前不是说过,只做一天的君子是伪君子,做一辈子的君子才是真君子吗?怎么到了老夫这里你又如此苛责呢?”
那人陷入沉默,半天才说道:“你说的对,是我偏激了,你能克制自己做一辈子的好皇帝,那就是好皇帝,史书上的你当之无愧!”
“我以前一直问你,我在史书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先生一直不肯说。如今老夫也快死了,不如你冒个险,与老夫说说?”
“你不怕我刚出口就被雷劈,连累了你?”
“我都说了,我快死了,病死或者被雷劈死,老夫已经无所谓了,此刻我只想知道身后之名,死便死了,管他去球。”
“你倒是豁达,我与你说说也无妨,这言出法随的日子我也过够了。”
李世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从桌上拿起酒壶,就着酒壶就灌了一气,猛的咳嗽了半天,才吐出那口酒气:“痛快啊,久未如此痛饮了,先生,说罢,朕洗耳恭听!!”李世民特意在朕字上加了重音。
那人也未纠结老友的赌气,斗了半辈子,也扶持了半辈子的朋友,这点包容还是有的。
“该从哪说起呢?就从这大唐说起吧,自我随我兄长入你麾下,一路行来。我一直在冷眼旁观,并未干涉你的一切。”
“先生,你既有窥测天机之能,为何不自己做一番事业呢?”
“呵呵,因为我怕死,不怕告诉你,恐怕没有比我更怕死的人了,历史上所有的天机之人都怕死,无一例外。否则这历史早就面目全非了,怎么还会有这封建帝国。”
李世民想了想:“本朝并不是封建制,先生说的不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