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见这刚认下的小弟,不急着吹嘘自己,又忙着去找破板车上的东西,也有点好奇。
江六留了一匣子柠檬糖和橘子糖,把剩下的糖全拿了出来,包括赠送的三斤米花糖。
钱没了他可以再赚,靠山走了可能就回不来了,也许人家看不上这些东西,但这已经是,他目前能给出最有诚意的孝敬。
钟文是喜欢这糖的,但他不会逼着人强卖,少爷最看不上的,就是仗势欺人的混子。
说给江六撑腰也是真话,他喜欢少年人身上这股不服输的劲头,也确实被那一番话震撼到。
也许是少年初入江湖,还没被染缸污染,也许是真的有这样的人,能维持自我本心。
无论是做买卖还是做人,最后全凭良心二字。
最近钟文也遇到了事儿,府城出了一种新米,名为“碧玉胭脂米”。
仿的是真正的御用“碧梗米”,但这碧玉胭脂是人为的,用各种不易褪色的染料染出来的,和同样染了胭脂色的大米混卖。
煮出来的饭很漂亮很香,有竹子的清香,也有牡丹的香,寻常的大白米根本比不上。
这碧玉胭脂不论斤卖,一碗要卖八百文,不过区区二两米,就要卖如此高价。
书生们为碧玉胭脂写诗写词,说书人也绞尽脑汁的想话本子,这米的名气越来越大。
对外可没说是仿制的,各家粮铺也为这米癫狂,他们进货价不过两百文一斤,卖出去那可是整整二两银子,翻了十倍。
钟文是心动的,外地来的商贩们出手大方,这米可不是一斤两斤的买,钟家米铺现在还没卖这米,已经有被各家打压的趋势。
大哥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大半个月都没回家,去府衙寻人也只说忙,只让人送了一筐青橘子出来。
他爹人老了糊涂了,也想分一杯羹,钟文在犹豫,他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但又经不起那诱惑。
没成想自己烦闷的事儿,被少年轻松破解,他摇头失笑,是他着相了,被一时的外在给蒙骗,差点脱离本心。
该是什么价值,就应该是什么价值,纸也永远包不住火。
少爷长这么大,还没说过要给谁撑腰这种话,话从嘴巴一出,不光他自己愣了,仆从们更是震惊。
钟少爷说话做事儿从不反悔,只希望自己不会看走眼,少年郎会继续保持本心,以诚待人。
这会儿看见少年把自己的存货全拿出来,钟文不由得再次失笑:“这孝敬可就重了。”
拿起橘子糖,钟文在心底啧啧两声,他觉得少年是自己的福星,不光点醒自己的岔路,也在给他机会。
知府大人出生寒门,连中三元,以“食橘叹”讽刺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让寒门学子看到了科举之望。
贵人们都是爱橘的,并不是因为橘子有多么好吃,而是它本身赋予的意义。
钟文收下了橘子味的果糖,“黎弟,为兄就不和你客气了。”
江六:……
“您还是叫我小六吧。”
黎弟……犁地……咋感觉那么别扭呢?
钟文也觉得黎弟有点绕口,顺着说道:“行吧,小六,为兄表字子清,以后可唤子清哥。”
钟子清收下了三斤橘子糖,剩余的糖他让江六无需担心,由他出手价会更高,米花糖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