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摊东西卖的差不多了,船工很有眼力见,早早的等在了停船口。
仓房的货物和家里的货是分开卖的,不然这账算不清楚,出货时江六就有了大概的估算。
靠谱的账房先生不大好找,镇上的老账房都是各家用了很多年的,还是得赶紧教会二哥三哥算账口诀,自家人更放心。
路上江余年问弟弟:“明日还做省一文吗?客人们都在问。”
一文钱虽然不多,但客人们头次遇到,整个摊子的货物都降价,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希望明日继续。
“五日后铺子开门,再开一次。”
说完看向坐在船头歇息的梁狗蛋,第一次面对那么多人,许是有些不适,正盯着河面出神。
敏锐的江余钱露出不解的眼神,想干啥?每次小弟用那黑乎乎的眼珠子盯人,他都觉得有些瘆人。
碰了碰一旁的梁狗蛋,小声说道:“哎哎哎,你惹他啦?”
“没,我咋会。”梁狗蛋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小六确实在盯着自己,“咋的啦?”
他只收和验那些对牌,给货出去的是江余钱,难道是对牌收错了?梁狗蛋内心有些忐忑不安。
“狗蛋哥,一会儿到了,咱先去村长家,明日去县衙把你的户籍划出来,你要改名儿吗?”
最好是改了,别和那家人扯上任何关系,作为旁观者,想到邢五告诉他的事儿,都特别想揍人。
更别说亲身经历事儿的人,这些年没在老头子床头磨刀,已经是心善之人了。
“真的吗?要不让船工等等,等下就去办吧!”江余钱显然比呆呆地梁狗蛋还要高兴。
村里没人比他更懂狗蛋,这人心里的苦,吐出来能把河里的鱼都苦死。
如果今日要办,那就得再快些,书吏下了衙,都不知上哪儿找去。
船工听他们还要回镇上,手上的力气使的更大,今儿个他可赚了不少,果真是河君保佑啊。
下了船,江余钱撒丫子开跑,他得赶紧去把梁家人喊到村长家,那可是五十两,那家人应该也想早些拿到手。
还没从巨大的惊喜中缓过神的梁狗蛋,喃喃道:“小六,我……”我真的不知该如何谢你。
日思夜想,每刻也想,生死之间也想,他不能死,死了也是梁家的鬼,就是死也只想清清白白的死。
对他而言,在没有彻底脱离梁家前,死都是一种奢望……
“无事,都是一家人,一会儿让苗三婶子做几个甜粽子吃,去去晦气。”江六推着板车也开始大步向前。
原本和小叔并行的江余年,也跟着追小弟,他眼神可好了,那车里肯定好货,别想撇下我一人吃独食!
走在最后的江建昌,见人还是不紧不慢的走着,催促道:“快去啊,赶紧办完了,回家吃大粽子,叔晚上和你好好喝一杯,庆祝庆祝。”
狗蛋的日子过的有多难,他们都看在眼里,那些年自家也不好过,江小二能从家里拿走东西,也是大家闭一只眼默许的。
这下好了,大石头终于打破了平静的死水,会溅起活力的水花,阳光普照后,迎来新的开始。
拉着空板车的江建昌回头,河面的水流平缓,但内里充满了生机,突然他笑了起来,“这样的日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