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余一虽心疼,却也知道蝶依这样必是有自己的道理,将她放在了凳子上。
“蜻蜓,拿脸盆,烈酒,金疮药。”蝶依吩咐着,已经拿起剪刀开始剪自己的衣服。
“依依……”皇甫余一看着她娴熟的动作,眼中一片心疼,该是受了多少次的伤才会有这样的娴熟,心不可抑制的疼着,眼中一片哀伤。
不多时蜻蜓已经将东西摆在了她面前,看着蝶依那染得通红的手臂,蜻蜓脸色煞白,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剪开衣袖,解开伤口上的包扎,拿起酒瓶,咬紧牙关,一瓶酒就随着伤口倒了下去。
“小姐……”蜻蜓惊呼,一张脸因为惊讶更是血色全无。
而走到门边的萧仁贵和萧招弟也看着这一幕瞪大了眼,抬起的脚迟迟未能放下。
“蜻蜓,帕子。”因为酒精的作用,手蚀骨的疼痛,蜻蜓早已呆住,泪水顺着眼眸不住的下落。皇甫余一越过她,拧干了帕子,将蝶依手臂上的血迹擦干,每一下,手都在颤抖。
“抖什么,是不是男人?这点小伤口,使劲擦!”突如其来的吼声,深深落入皇甫余一心里,他心中震撼着,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见皇甫余一还是轻轻磨蹭,蝶依一咬牙夺过帕子,自己擦了起来,右手被蹂躏的通红。
见血丝终于擦干,蝶依拿过金疮药便往自己伤口上倒,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要知道金疮药对伤口的刺激,丝毫不亚于伤口上撒盐,她的豪迈,再次征服了在场所有人。
倒完金疮药,她又要去拿衣服包扎,皇甫余一先一步抽出了袖中的帕子,轻轻包在了伤口之上。泪水,终于瞬时而下。
一滴温润滴在手臂之上,蝶依眉头一挑,自嘲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这点小伤也值得你哭么?”
“小姐……唔……小姐,你这条胳膊都差点废了,你还说是小伤……唔……”蜻蜓一开口,更是泣不成声。
“胳膊?我当年在森林里闯的时候,被狼群围攻,被野猪偷袭,被对手明里暗里的捅刀,骨头都露出来几根,一样活到现在,如今这点伤算什么!”云淡风轻的语气,偏偏带着连她自己都感受得到的落寞,越是不动声色,越伤人至深。也许是被人关心着,被人惦记着,蝶依说着,忽然鼻子一酸,眼眶竟红了。
“哈,出去吧,小姐我累了,睡觉了。”不想让人看见她的眼泪,不想别人感受她的脆弱,在眼泪流出来之前,她下了逐客令。
一个转身,身上的暖玉掉了下来,由云纹和蝙蝠组成,一看就知道是流云百福图案,寓意如意绵延无边,是象征幸福的玉。回来的路上又去聚宝轩拿的,不想这一受伤,竟然掉了出来。
蜻蜓捡了起来,就要还给蝶依,蝶依摇摇头,道:“送给大小姐的,帮我拿过去吧,她体寒,带着暖玉对身体好。”
门外的皇甫浩琪身子一僵,看着怀中的月娥满脸愧疚。而萧月娥眼眶一红,泪水再次涓涓而下。
“御医快点,快点……”门外一阵喧闹,知画引着御医马不停蹄的朝着房门而来。
“不必了。”萧仁贵摆摆手,仿佛忽然苍凉了十岁,看着蜻蜓手里端出来的血水,忍不住老泪纵横。向着梨雪园外走去,期间步履蹒跚,竟颤抖了几次,那背影微驼,竟丝毫没了战场上的叱咤风云。
萧招弟同样盯着那血水,那血腥与酒精混合的味道,仿佛夹带着萧蝶依独有的桀骜和不屈,竟让他一时间也失了心,丢了情。
那一夜,三皇子彻夜未眠,想着将军府的一幕幕,忧心了整夜。
那一夜,锦绣园的灯一夜未灭,萧招弟沉稳的眸子几经波折,一闭眼总是想到蝶依凉薄的脸,清冷的笑,娴熟的动作,有一个叫心的地方,微微的疼了。
那一夜,将军府笼罩在前所未有的严肃低迷之中,书房里,萧仁贵站在一副画像之前,终没忍住老泪纵横。12岁,这个被自己12岁丢出家门的女儿,到底承受过什么?
那一夜,一向坚强的萧蝶依在躲在被子里嘤嘤哭泣,为路寻欢,为过去的自己,为未来的生活,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
女人,总是会在某段时间内,不期然的抽风。
哭哭笑笑,没有原因的。
她想,她如今就是在这个时期内。
正文 29 尴尬
抽风是暂时的,时间的流逝却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