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首辅发妻姜氏端着一盘核桃糕进屋,将韩令和护在身后,语气不满道:“韩东升,你自个是一人便长了十八副脑子的怪物,我家容哥儿却是正常人,比起京城其他世家子弟,他已经很是刻苦了!”
韩令和躲在祖母身后煞有其事地点头,他祖父可不就是个多智近妖,还爱戏弄人的怪物么。
姜氏出身辅国公府,年轻时候也是京城出了名的富贵牡丹花。
如今年过半百,墨发中夹杂着些许银丝,面上却无多少风霜痕迹。
身着广袖流云锦衣,盘的是朝天髻,描的是远山眉,画的是蝴蝶唇,鹅蛋脸,柳叶眼,容貌华美,气质高雅。
韩首辅扶着妻子坐下,轻声解释道:“我并未挑剔什么,刚刚还劝他莫要太过劳累来着,不信你问他。”
韩首辅朝孙子使了个眼色,韩令和目光微闪,不怀好意道:“对,阿爹说有他在,我就是当个纨绔也无妨。”
韩首辅:“……”你个混账东西!
姜氏面无表情看着丈夫,哼笑道:“你倒挺会体贴容哥儿,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韩令和见祖父吃瘪,正要幸灾乐祸时,却见祖母又转头瞧着自己。
语重心长劝道:“莫要听你阿爹胡说,好生读书考取功名才是正经!阿娘做了核桃糕,你多吃一些,补补脑子,往后读书也就不会这般吃力了。”
祖母做核桃糕总是喜欢多放糖,吃着齁甜!
韩令和咽了咽唾沫,指着缩头缩脑立在一旁的朱长泽,祸水东引道:“阿娘,他才更应该补一补,眼见都快满十六了,竟然连《论语》都背不全。”
姜氏打量了朱长泽几眼,疑惑道:“这是谁家孩子来着,我怎么记不得了。”
韩首辅安抚道:“他就是个连爹娘都嫌弃的笨小子,不记得便不记得了吧。”
朱长泽:“……”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我。
姜氏果然不再纠结,只满眼慈爱地招呼朱长泽吃核桃糕。
韩令和将整盘核桃糕塞他手里,关爱道:“来,补补脑子,以后也不至于这般没眼色了。”
真是个没事找事笨蛋,好好的跑去惊扰祖母做甚。
朱长泽委屈得很,我这还不是担心你被外祖父责罚,才去请外祖母过来救场的么。
两人正眉来眼去的时候,又听见姜氏语气有些怀念道:“上回容哥儿说要去桐梓关,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韩令和目光一瞬间变得暗沉,朱长泽也差点红了眼。
韩首辅却只是认真回道:“应该快回来了吧,若是再不回来,老夫亲自去接他。”
朱长泽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悲伤,眼里也泛起了泪光。
外祖父与外祖母只有一子一女。
朱长泽母亲韩秀慧居长,自小便聪慧异常,即便嫁给了康亲王,也一直管着韩家在江南等地的纱厂、布坊、海贸等生意。
韩令和父亲韩成容居幼,自小不算伶俐,却十分刻苦,乃天顺元年二甲进士,后来被天顺帝点名做了中书舍人,十五年前伴驾出征时命丧桐梓关。
韩首辅当年将北狄大军拦在九门外时,不想城内也混入了北狄细作,袭击了不少勋贵大臣府上,韩家首当其冲。
姜氏为护着年幼的韩令和与朱长泽二人,不幸中了毒箭,好不容易救回来后,却变得神志不清,除了丈夫,其他人都不大认得。
韩首辅见不得朱长泽那不争气的模样,使眼色让孙子将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