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刺眼的手术室灯光,照着允霜一半惨白一半糊满血迹的脸,也照着她额头隐隐的汗珠。
她先是仔细地给他清理掉碎骨片,后再慢慢进行颅骨修补。
虽然这只是个小手术,但是需要十分细心,出不得半点儿差错,她聚精会神,手上的动作缓慢又谨慎。
外面,一大家人到现在还没吃饭,允霜自觉去了厨房,她踩在凳子上才能勉强够到灶台。
孙大娘见此,便主动留下来帮忙,有了她的帮助,晚餐很快就摆上了桌子。
她摘下围裙转身欲走,程少凛开口挽留她:“今晚多谢您的帮忙,还请您留下吃个便饭,以表我们对您的谢意。”
孙大娘却是摇了摇头,“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家事多,就不打扰了。”
说完便抬脚,刚走到门口又转过身说:“我就住在斜对门,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叫我。”
程少凛点头应下。
大门关上,院子内一片寂静,允霜坐在廊下,托着下巴一脸担忧。
程少凛半靠在床上,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复杂,只紧紧凝望着虞小幸所在的屋子。
直到弦月高挂,虞小幸才从屋子里出来。
允风的手术做的很成功,已经从手术室出来躺在自己床上了,只是麻醉还未醒。
“婶婶。”允霜站了起来。
“你哥哥没事了,在床上躺着,你可以去瞧一眼,但别打扰他休息。”
“好。”她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哥哥的房间。
昏黄的烛光下,哥哥的头被一层厚厚的白纱布包裹着,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哥哥。”她哽咽着轻轻唤了一声,握着哥哥的手,“哥哥,婶婶说你没事了,你一定要好起来。”
她的内心满是愧疚,一是愧疚给婶婶惹下麻烦,另一个是愧疚哥哥为了替换自己受了伤。
本来回春堂的人扣下的是自己,若不是哥哥,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自己了。
是哥哥和婶婶救了自己!
她握着哥哥的手在床边趴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虞小幸唤她,才擦擦眼泪出了房间。
折腾了这么久没吃饭,但谁都没有胃口,虞小幸有些吃不下,便先喂程少凛。
程少凛也不想吃,他实在吃不下,自己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相公、一个儿子、一个顶梁柱,却在家人有危险的时候帮不上任何忙。
尤其是允风的受伤,令他痛苦又绝望。
他想起刘大山为他挡刀的那一幕,他欠他的恩情永远还不完,如今还没有照顾好他的孩子,他如何能安心?九泉之下一定会怪自己的吧!
本来这段时间,他能够看书,能够教两个孩子练武,他觉得自己有了价值,也慢慢在还刘大山的恩情。
可今晚允风的受伤,让他原本开始充满希望的生活又被打回原型。
他终究只是个废人,他一辈子也只是个废人,除了拖累这个家庭,他活着还有什么用呢?
他转头,避开虞小幸的目光,也避开喂到他嘴边的勺子。
今晚的虞小幸没有像往常那样耐心的哄他,允风是为了她的医馆而受伤的,她也十分难过,同时又很自责。
她开医馆,却要两个孩子为她拉客,如今还伤成这样,她如何能安心!
他不吃,她也没有勉强,反正她自己也吃不下。
放下碗,她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允风满脸血迹和刚才手术时候的样子一幕幕的浮现在她眼前,他颅骨粉碎性骨折,她光是清理碎骨片,就花了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