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伊角只迟疑了一记,便叫住了那个初次见面的孩子,“虽然这样有些冒昧,但总觉得哪里……见过你似的。”
“这种搭讪早就不流行了啊,伊角。”
和谷大笑着,搭上同期好友的肩膀。
虽然是嘲笑的口气,也由此可见彼此关系要比周围的同期近上许多。
得出这个结论的进藤光,也相应地调整了自己的态度,尽量不那么生分地回答道,“可能是常在棋具店里打转吧,最近看中了一副棋盘,可是好贵啊,‘不能总让爷爷破费吧’,这样被妈妈说得耳朵都要长茧了!诶!”
和谷大笑,“这么大的人了还要问爷爷要零花钱呀。”
进藤光装作在喝可乐,他们相处不过数月,也算有了些了解,此时大概早就猜到了下文,压根就不想搭理和谷的话头。
和谷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继续他有利有节地游说,“所以说,你考职业棋士多好,自己的钱自己花,也用不着听唠叨呀!”
进藤光闷头不做声,伊角则奇怪地看了和谷一眼。
和谷用手肘碰了伊角一下,“进藤,要么你跟伊角下一盘呢?这可是胜率仅低于塔矢亮的新晋热门棋士哦!”
听到这一句话的进藤光,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游荡在这个世界这么久,唯一不觉得腻味的游戏,便只有围棋。
身为徐光之时,曾由祖父亲手指点,彼此的水平刚够看懂局中死活,而重拾黑白双子,也不过是在一百多年前,他刚刚登陆这个岛国,为了讨好不问出身便收养自己的男人,一点一点磨练出来的眼力。
是以他并未对和谷撒谎。
下棋,他下得并不多。
但是那个男人绝大部分的棋局,统统是由他亲口读出,亲笔记下,更别提那人染病之后,回忆此生的对局便成了他生命最后的能量了。
这种日积月累的浸润,并非这些一味就打谱而打谱的职业棋士所能及的。
近百年围棋规则不断变化,但始终不变的,却是对这种一十九路黑白竞技棋盘的热情。
进藤光对围棋产生了特殊的感情,更像是另一种信仰的寄托。
那个人所热爱的围棋,并不会因为时代的变迁而日渐式微,这种单纯而炽热的情感,随着一代一代人传承下去,而他生命中,总算也可以有经久不变的执着。
“将棋或者象棋这样的不好说,但如果是围棋的话,百年来被公认的最强者,应该是本因坊秀策无疑。”
几个院生咄咄不休的争论,因为好友伢木也同在和谷恩师门下的关系唯一参加这次聚会的高段棋士卢原,用这么一句话做了裁定。
听到这个名字,突然醒过神来的进藤光则从手旁的棋盒中捞起一把棋子,“互先?”
伊角桑曲膝坐下,捏出一粒白子,放在了棋盘之上,他成名之久,而这名连院生都不是的少年敢跟他下互先,这让不久之前就留下的疑惑越发深刻,“请,进藤君。”
“那么,是我执黑。”数子完毕,并不需要掉转棋盒,进藤光笑了笑,到底要让对方多少目,才有可能打成旗鼓相当呢?
聚会散得很晚,因进藤光对伊角慎一郎的那一局,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除去贴目,整完的盘面,进藤光仅负了半目之数,而在已经很久没有输给过除塔矢亮外的少年棋士的伊角慎一郎看来,对方的实力,竟像是不止于此。
在这一点上看得更明白的,则是旁观的卢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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