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旭正在翻阅奏折,近日皇帝将朝务都推给了周星旭,朝臣们的奏折自然也都送来了太子府,周星旭书房的桌案上早已堆了厚厚的一摞摞奏折。
小桂子急急忙忙走了进来,行礼道:“殿下,钱副使来了,正在大厅等着您。”周星旭头不曾抬起,眼睛也未离开过面前的奏折,只“嗯”了一声。
周星旭大致已能猜出钱于寒这一大早就跑来他这太子府的用意,张子文昨夜宿在湘王府的消息早已传的满城皆知,像他这样少年将军,又深得皇帝赏识,可谓是前途一片大好,更何况他又是当朝宰相林浦的亲侄儿,全天下的人恐怕都在看着他,但凡他选择和哪位皇子走得近,那基本可以确定他和他那个一朝宰辅的姑父,将来会支持哪位皇子。皇帝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平日里看着很是健朗矍铄,实则早已是桑榆暮景,风烛残年之态。
小桂子见他迟迟未有起身去前厅的意思,在一旁提醒道:“殿下,钱副使还在大厅里候着,您要不要去见见?”周星旭将批阅好的折子放置一边,只回了一句“嗯”。这才起身,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似有几分不悦,他根本不在乎张子文和林浦将来会扶持谁,更何况凭着他对张子文和林浦的了解,他二人根本不会为了个人的私欲去违背本心,扶持一个对国家,对百姓没有益处之人上位的。
钱于寒这么急躁,恐是怕张子文这样的人才落入湘王门下,他这个当太子的倒是不以为然,可跟在他门下的那些个朝臣们,怕是已经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了吧!周星旭来到前厅之时,正见钱于寒低着头在厅内来回踱着步子,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一抬头瞧见周星旭已迈进了厅内,他上前行了一礼,说道:“殿下,您怎么才来,可真是愁死我们这些人了啊!”周星旭没有回他,而是越过他的身旁,径自坐到了大厅的上方,府里的下人赶紧端了茶水递了过来,他接过茶水不紧不慢地喝了几口,缓缓说道:“何事让你如此惊慌?”他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道钱于寒一早是为了张子文夜宿湘王府一事而来,却故意装作不知。
钱于寒一边坐回座位上,一边喝了一口下人给替换后的茶水,他方才在大厅内等周星旭来,等的有些着急了,这进府里大半天,连口茶水也没喝,这会见周星旭来了,才觉口渴难耐,急急地喝了一口茶水,却是烫的他又给茶水吐了出来。懊恼道:“呸,连这茶水也要欺负咱们。”
周星旭淡然道:“茶水当是用来品的,你用茶水解渴,当然会烫伤你。”“哎呀殿下,您怎么就一点都不急,那张将军昨儿个留宿在湘王府,现在满朝文武皆知,您的这些追随者们恐怕又要蠢蠢欲动了啊!”钱于寒的舌头被烫的有些红肿,可说话仍是铿锵有力。
周星旭听罢,笑了一声,声音温凉如水,“都只不过是些墙头草罢了,若是真心实意追随本太子的,他们又有何惧?”钱于寒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口干舌燥的,咽了口口水,追问道:“难道殿下一点都不在乎?先前殿下私自出京,陛下为何单单派张将军去接您回京,陛下的用意,难道太子殿下您还不懂吗?”周星旭笑罢,示意身边的下人去给钱于寒换一杯温和些的茶水来,他这焦躁的模样,着实得需要清凉些的茶水才能让他熄火。
“本太子知道你这是好意提醒,林相与张将军和旁人不同,别人或许会为了私利,但他二人不会。”
下人将换好的茶水端到钱于寒跟前,他没有喝,而是继续问道:“难道殿下一点都不担心吗?”周星旭淡然地笑着,“这有何可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人家只是留宿在湘王府,并未公然说要推举湘王做天朝未来的……”
他笑了笑,深吸一口气,道:“于寒,你的好意本太子心领了,但是此事真不用如此担心。”钱于寒很是不解,这太子爷是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啊!他的势力本来就薄弱,比起湘王身后庞大的关系网,他根本无法比拟,若想顺利登基为帝,没有相爷和张将军的势力扶持,就凭着他身为户部尚书的父亲和太子侧妃吴秀丽的父亲江南盐道使吴柳,还有他和罗聿统领的禁军,想扶持太子登上宝座,要难于登天啊!钱于寒又是周星旭一党最为忠实的追随者,他从小没有哥哥护着,只有一个嫡姐,自从他姐姐嫁进太子府做了太子妃,他总是有事没事就来太子府溜达,又是禁军的副统领,更是像个跟屁虫一样,经常跟在周星旭身后,又事事都为周星旭斟酌,着想。
即使,他这太子姐夫并不爱他的姐姐,可他仍是愿意追随在周星旭的身后,忠心耿耿地为扶持在他左右。周星旭深知“凡办大事,以识为主,以才为辅;凡成大事,人谋居半,天意居半。”凡事总有尘埃落定之时,眼下无论他们再怎么的急躁,也是于事无补的,倒不如安下心来,静观其变。钱于寒叹息道:“太子姐夫,我这都是为了您将来的大业,若是关乎旁人,我才不会这么在乎。”周星旭微微颔首,“嗯”了一句,说道:“你且回去吧!这事本太子会仔细斟酌一番的。”
钱于寒起身行了一礼,道:“殿下,钱于寒先回去,您考虑一下,要不要咱们也拉拢拉拢那张将军?”周星旭微笑着摆摆手,没有回答他,他也只得作罢,往厅外走,快走出去之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转,又回来,走到周星旭跟前,周星旭以为他又要谏言什么,问道:“于寒,你还有事?”钱于寒笑嘻嘻地凑到端坐在上方的周星旭身边,小声地说道:“殿下,要不您去相爷家提亲,求娶相爷家的千金,如此一来,就不怕相爷和张将军不站咱们这一边。”
周星旭闻言,喉头一紧,他何尝不想,即使她不能给自己带来众多权势上的支持,也是朝思暮想地惦念着娶她。他对她的爱是纯粹的,也是纯白无瑕不掺杂任何利益,可她即使怀着孕,怀着别人的孩子,都不愿意跟他回京,他实在没有任何法子。他苦涩地笑了笑,道:“你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