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战英还是日日去抄书,但是再也没有见过景上。
初二那日战英去青瑶欲往后院去的时候,老鄢拦住了她,“战英小姐”他摇了摇头,神情中有些为难“阁主拒不见客”。战英心下不安,哪里是拒不见客,只是不愿见她罢了。
战英也不勉强,只是每日静静抄书,偶尔抬起头望着木墙,企图透过木墙看见那片梅林……还有梅树下身长玉立的那个男子。想起那日景上眼里光华破碎的样子,战英心中十分担心。
初七那日战英正去青瑶的路上,因年节里街道上人太多,战英总是走一条僻静的小路。走至河边,平时无人的茅草亭里坐了两个老头,一个红衣微胖,脸就像个刚蒸好的馒头一般没有褶皱,顶上无,整个人圆圆胖胖。对面老者绿衣削瘦,灰白的与胡须披散在肩上,胸前。
战英走到边上适逢红衣胖老头在大声嚷嚷:“哎哎哎,李老鬼,我这骑兵已然突破你的步兵方阵了,这局我快赢了。”战英听到熟悉的词,忙抬眼望去,那绿衣老头不慌不忙撤了几面旗又插入几面,声如洪钟:“如何,我的前面的步兵已经散开,后排壕中步兵手中的钩已经勾断马腿,再后一排的长枪步兵上前刺落马骑兵。”战英听到此,抬步上前观望。
那两个老头丝毫不在意庭中多了个战英,只继续二人的沙盘斗阵。战英眼见沙盘上胜负已定,那红衣老头尤不服气,大声嚷嚷:“我这骑兵后还有一万步兵呢,我让步兵都带上我制的三连弩,你那执盾的兵早就在之前就被我破了,何以抵御我连弩营。”
绿衣老头显然习惯了红衣老头耍赖,只语气平淡道:“何老头,你我二人说好今日只斗普通军阵与兵器,并不斗机关,你若执意如此,那我便回谷去了。”
红衣老头垮下半张脸来,“诶,别别,近日我那徒儿又偷出谷去玩,我都快无聊死了,好吧好吧,这局便算你赢了,我们再来一局。”
战英在一旁观战起来。两个老头重新开始在沙盘上插旗排兵布阵,战英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千军万马,就等主帅一声令下,便上前厮杀。待二人阵成,挪动小旗,辅以语言解说,战英面前展开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步兵,骑兵,戈兵,枪兵,战车兵,在主帅的指挥下或向前进攻或退,或快移动到阵中需要的位置,整个战场厮杀有序而又残酷。二人的军事阵造诣极高,战英几乎是屏住呼吸,看得酣畅漓漓。
这沙盘斗阵在战英看来同战场上一般紧张刺激,况且还是如此高水平的斗阵,相较之下,自己之前同哥哥们斗阵,简直是小孩办家家酒的水平。随着战事推进,红衣老头再次败下阵来。
“不来了不来了,李老鬼,你阵法造诣本就在我之上,我们不若来比机关和奇门遁甲呀?”红衣老头输红了眼,如孩童般嚷嚷起来。
绿衣老头自有治他的法子:“今日在此如何比试?只能回谷去再比试,何况奇门遁甲和机关术,你在出师那日也输给我了。这些年你只顾玩乐,恐怕手艺早就生疏,只消看你那不成器的徒儿便知。”绿衣老头显然已经对红衣老头毒舌惯了,他捋捋灰白的胡子如是说完,红衣老头那光溜溜的圆脸顿时涨红起来。
“我徒儿的机关术和奇门遁甲天赋高的很,他只是懒。总比你连徒儿都还没有来的好吧!”
绿衣老头冷哼一声“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资质和天赋达不到我要求,我宁愿不收。”
红衣老头兴高采烈起来:“好,好,这样以后谷内一切都给我的徒儿,我这一支可以收两个徒孙咯!”
绿衣老头冲他摆摆手,“还比不比?我已经三局两胜了,第三局不比也罢,反正你也胜不了我。”
红衣老头本已经泄气,听他如是说反而被激起斗志“谁说我一定输,就算你已两胜,我还是得在第三把把你打得向我告饶,哼。”说完他便开始拔面前的小旗。
盘面已经清空,红衣老头便开始耍赖,磨磨蹭蹭地半天不插一根,还时不时偷眼觑绿衣老头盘面。而绿衣老头视而不见般,已经开始飞快布阵。
二,二,四,二,一,前面两个是黑色旗子,代表的是盾手,整阵十一面旗。随着绿衣老人插旗的动作,战英的嘴巴越张越大,莫非这是鸳鸯阵!!!战家兵书里最后一个阵法,那个她曾为之惊叹过的精妙阵法。
当绿衣老人在第二排两个旗子之间插入代表队长的红旗后,战英已经能确定这就是鸳鸯阵!她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她在见到鸳鸯阵之后,曾用十数个夜晚推敲,在纸上沙上演练,想出来破阵之法,今日一试便知是否可行,有没有漏洞。
她对红衣老头附耳过去:“老爷爷,我有破阵之法,能否让我一试?”红衣老头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心里盘算道:我若再输给李老鬼也着实没面子,不若让这小女娃娃一试,若赢了便可狠狠羞辱李老鬼一番,若输了也只是这女娃娃输给了他。
想到这,红衣老头便开了口:“李老鬼,这女娃娃说她伎痒,我便把这切磋的机会让给她了,难得有女娃对这阵法感兴趣的,你就当指教后生晚辈,陪她玩玩。”
见绿衣老头点了点头,战英沉稳地抓起那一把旗子,在盘中一面面插下。因心中推演了无数遍,战英布得极快。
见战英旗子一面面插下,绿衣老头眉毛一挑,身子往前一倾,认真看起来。而红衣老头先是惊讶,而后眉开眼笑。绿老头看战英插到后来的几面旗子,便又靠向靠背,捋起他的胡子,神态放松,表情倒是赞赏。
二人布完阵便开始解说。绿衣老头指着一排排的旗说道:“第一排执盾,第二排狼宪,四人的长矛,后二人短刀,最后一人使弓。”